花季的思考
侯燕
當今中學生不約而同地把自己的青少年時期比喻為“花季”,讓人不禁心生疑慮:大自然的生物千姿百態,為什麼人們單單用花來比喻當代青少年,為什麼就沒有人想到青少年也可以像樹呢?
提出這個問題並非抬杠,隻要深入地思考一下,就會發現“花前樹下”大有文章。
我們的父輩很少把自己的青少年時期稱為“18歲的花季”。18歲時,他們已經開始在大興安嶺裏伐木,在農場上耕耘,在河邊挖泥。他們更願意稱自己為樹,一棵有18道年輪的壯實年輕而飽經風雨的樹。
我們的父輩的父輩中更少有人將自己的青春稱為“18歲的花季”,因為他們18歲時,中原大地風雨如晦,花兒無處開放,於是,他們就成了擎天的柱梁,擔當起救國的急先鋒。
隻有我們這一代人,喜歡將“18歲的花季”掛在嘴邊,並認為已經是約定俗成的了。
年輕的花和年輕的樹都是美麗的,前者清純嬌麗,燦爛芬芳,後者風華正茂,鬱鬱蔥蔥。所不同的是,年輕的花雖然燦爛但也單薄,需要精心嗬護;年輕的樹,雖不那麼燦爛、鮮亮,卻已能獨立抵擋風雨,承擔責任了。
如此看來,將我們這一代人的青春稱為“18歲的花季”確實是符合現狀的,因為燦爛柔嫩、備受嗬護、未經風雨正是我們這一代青少年的特征。
可我們不能甘心自己總是花,是花就易凋謝,樹卻可久經考驗而常青。18歲,已經可以承擔責任了。像我們的前輩那樣去做一棵壯實的樹,如何?如果嫌它太單調,那就讓這棵青春之樹上開滿鮮花!新時代青少年的青春應該茁壯而長久,燦爛而輝煌!
突破點睛
本文可貴之處在於創新,開篇即標新立異地提出質疑,然後單刀直入地引出比較論證,在比較中揭示“花”的優劣,以及如何化劣為優。環環相扣,結構嚴謹,使人在心悅誠服之餘不禁暗自讚歎作者的文筆之暢達。具體寫時,針對“花”這一比喻,作者用了“樹”這一形象打比方,兩者比較更相襯。
懷念批評
朱小琴
我在鼓勵、安慰、平等、尊重的包圍中,苦苦尋找著批評的身影,但一無所獲。批評,你在哪裏?我需要你,快回來吧!
我上小學時,認識了你,你是個嚴肅的人,不苟言笑,我很怕你,可不知為什麼,你總是“陰魂不散”,隨時隨地會出現在我麵前。
還記得小時候每次考試之後的情景嗎?你總是出現在我家的餐桌上,把家裏人都攏向你那邊,讓我獨自在一旁委屈地流淚。我那時真是恨死你了,心裏期盼你快點消失。隨著年齡的增長,閱曆的增加,我接觸你的機會少了。雖然仍有較多的錯誤與失敗,但我感到奇怪的是,家裏人不再請你來做客了,學校裏也見不到你的身影了,你就像從地球上消失了一般。是別人嫌你老了,過時了嗎?為什麼他們要用尊重、平等之類來完全地代替你的位置?
你知道嗎?我真的很想你,想被你罵得掉眼淚。可是,包圍我的隻有你的幾個接班人——激勵、賞識等等。在我受挫時,家人把他們請過來,開導我,對我說:“不要緊,一次小小的失敗不必放在心上,‘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我們相信你,隻要肯努力,就一定會成功的。”
可我並不因此而進步,相反,在沒有了你的光臨之後,我一次次地原諒自己,每次失敗,每次過錯,總有理由。我對自己的要求越來越鬆,在那些“和平主義者”的柔聲細語中,懶惰心理卻越來越重,思想意識也出現了“自圓其說”的大空洞。我該怎麼辦?我快失去真我了,剩下的隻是一個平庸懶散的我。
批評,你回來好嗎?原諒我以前對你的恨,我,不,是我們都需要你,我們的學業需要你來支持,我們的人生需要你來引導。你忍心看著我們思想上的弦一天天鬆下去卻無人來幫著拉緊嗎?你忍心把我們丟棄在迷惘中而撒手不顧嗎?你是一聲警鈴,你是一盞明燈,是我們真正的良師益友。回來吧,批評,我們不會再討厭你,不會再執拗地跟你作對,相反,我們會快樂地接受你,讓你伴我們成長。
——謹以此文獻給離去已久、還未歸來的批評,希望他能盡快回到我們這批等待著他的學生身邊。
突破點睛
把作文的立意確定為“我們需要的是批評與管教”,本無新意,但這篇文章卻能給你新穎之感,新就新在寫法別致、新奇。
作者以通篇擬人的筆法,把“批評”視為良師益友,行文活潑生動,並借助鮮明的對比,強調了當今教育缺少批評這一現實。文章發自內心,其言由衷,其情懇切,讀來催人反省。
一張白條
程剛
讀小學的時候,我是班上最不起眼的一個,矮矮小小,黑黑瘦瘦,學習成績也不怎麼樣,走路總是低著頭。
四年級下學期,換了班主任,女的。她像剛走出校門的女中學生,白淨的圓臉,齊耳的短發,說話的聲音很好聽。一周之後,新班主任要我們給自己取一個新名字,跟綽號相似,但又不是綽號,一要能表明自己的特長,二要叫起來好聽。由我們自己先取好,最後由她認定。
一個怪主意,但同學們立即過節般地高興起來。有互相商討的,有翻字典的,有找哥哥姐姐當參謀的,有問爸爸媽媽的,隻有我異常平靜。想起綽號我就傷心,再說,我自己清楚,我一無所長。我默默地坐在位子上,不說什麼,也沒動筆寫。
第二天早晨交名字的時候,我自然交的是白條。一連三節課,同學們都沉浸在興奮和企盼之中,他們巴不得自己的美名得到老師的認可。上午放學的時間到了,老師捧著紙條走進班級,正式宣布她的認定結果。
“劉元平——算術大王”、“張玲玲——百靈鳥”、“鄒舟——勞動能手”、“張喜——飛毛腿”……每念出一個名字,教室裏就騰起一陣歡呼。
“最後一位同學,程剛——小秀才。”聽到老師念到這幾個字,我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明明沒寫名字呀,怎麼……沒等我回過神來,老師接著說:“程剛同學作業認真,字又寫得漂亮,而且一天到晚都是文文靜靜的,大家說說,他像不像一個小秀才呀?”
“像——”同學們大夢初醒似的,齊聲應和起來,幾十雙驚喜的眼睛一齊投向我。
我望著老師齊耳的短發和微笑的雙眼,激動和幸福的淚花在眼眶裏打轉。
下課鈴響了,同學們興高采烈地走出教室,連那一聲聲“老師再見”也叫得格外甜蜜。
走到老師身邊的時候,盡管我鼓起勇氣,聲音卻是低低的:“老師,對不起,我——”不等我說完,她就微笑著製止了:“別說了,我知道你想對我說什麼。傻孩子,老師所做的一切,就是要告訴你:你是一個優秀的學生,老師喜歡你。你呢,也一定要相信自己。來,從現在開始,抬起頭走路。來,抬頭,挺胸,邁步……對,就這樣一直走下去!”
就是從那一天開始,我不再低著頭走路,學習成績也直線上升。後來,我的這位老師調到鄰縣實驗學校去了。再後來,我考上縣重點高中,成為村裏一個真正的秀才,我至今沒有忘記那位剪著短發的女老師,她的名字叫韓秀珍。
突破點睛
這是一個很美麗的故事,文章記敘的是老師的鼓勵對“我”成長的影響,真實生動,事情雖然不大,但老師愛學生的一顆誠摯之心清晰可見。
在表現形式上,作者運用語言描寫、心理描寫等多種描寫手法,來刻畫人物,老師的形象真切感人,“我”對老師的崇敬和愛戴之情,流露在字裏行間,很能夠引起讀者的共鳴。
溝通
李諾
溝通是人與人的交流,是心與心的對話。有時它無需冗繁拖遝的語言,隻要你肯伸出你的雙手,敞開你的心扉,讓別人去擁抱你的熱情,那麼也許隻要一個眼神,一個手勢,就足以讓人感到有一顆赤誠的心在他麵前跳動。
媽媽曾經對我說:“男孩子應敏於思而訥於言。”由於這種觀念已在我心中根深蒂固,所以我不得不承認,我並不是一個愛交流的人。這一點在我的生活中已留有不少遺憾,使我差點失去一個真誠的朋友,那就是他。
其實,我和他一直不能算是朋友,因為直到一次春遊,我才真正地了解他,認識他。提起春遊,對每一個學生來說都是愉快的,可去的途中,長時間的坐車實在難熬。我們幾個同學打牌,有我和他。我已經說過,我並不喜歡他,甚至討厭他。他平時老和我過不去,像有仇似的。這次,我要報複——凡是他出的牌,我一概壓住他,即使我的牌並不一定好。“你幹嗎老壓我呀?”他很快察覺到了什麼。“牌好,沒辦法。”我笑了笑,攥著手裏的幾張最小的牌打腫臉充胖子。可俗話說樂極生悲,不知前麵遇見了什麼情況,司機一個急刹車。打牌地方小,我本來就站不穩,這會兒一趔趄,心想不出醜才怪。“嘿,小心!”有人在千鈞一發之際費力地抓住了我,我連忙就著這一拽之力,穩住了身。我一愣,望著那不安的眼神,不禁想起過去的一切:雖然我和他同在一個班,但平常幾乎不說話——他看不起我,我也看不起他。雖然他就坐在我前麵,但我和他幾乎是對頭——有我沒他,有他沒我。我愛學習,愛讀書,不放學不出教室;他愛運動,愛打球,不打鈴不進教室。我成績優秀,是老師的得意門生;他體格健壯,是操場上的籃球飛人。我做事心思縝密,三思後行;他做事大刀闊斧,幹淨利落。我和他生活在兩個世界,沒有一句共同的語言。個性的差異使我們彼此疏遠,交流的貧乏使我們格格不入。而這次,他主動伸出了手,盡管隻是一瞬。“站穩。”他以同樣的一句話,把我從遙遠的回憶中驚醒,柔和而友好的目光使我們的心中不再有芥蒂。我緊緊地握住他的手,輕輕地點了點頭。
並不是隻有三天三夜的挑燈長談才算是溝通,我和他之間的溝通就發生在幾分鍾之內,但它比以往的任何時候都更能打動我的心。溝通會使生活更和諧,它將築起友誼的橋梁,堅不可摧。那一次,我依然是我,但我心中的他已不再是從前的他。
被動的等待與猜忌隻能使人堅守自己的堡壘,而主動的溝通與交流才會化幹戈為玉帛,才會有更動情的話語,有更堅定的眼神,有更真摯的感情。
突破點睛
文章注意從大處著眼,從小處落筆,注意小中見大——春遊時車中關切的眼神,簡短的話語,竟化解了平時“雞犬之聲相聞,老死不相往來”的“仇人”間的矛盾,進而“化幹戈為玉帛”了,通過此,“溝通”的魔力可見一斑,其重要性是不言自明了。
文章樸實無華,娓娓道來,自然流暢。文中的對比,突出了二人性格上的極大反差,效果很好。“我”的“敏於思而訥於言”貫穿於全文中,很有意思,就連“我”與“他”溝通的方式都沒用一個字,隻是用了動作和眼神,使得全文渾然一體,一氣嗬成,巧妙而自然。
幸福的感覺
王文詩
今天與同桌聊天,她無意間談起自己的一個夢想:十八歲以前,學會燒菜、煮飯,熟諳女紅,在十八歲時嫁給一個勤勞善良的樵夫;十八歲以後,生一群兒女。白天,自己在家裏織布、煮飯,丈夫在外勞作……還沒等她說完,我便大有同感地點點頭。我們甚至仔細描繪了自己在烈日當空時,是怎樣小心翼翼地頂著盛水的缽走在田間小路上,生怕水灑出去,不夠丈夫解渴……我們聊了很久,可是,越聊越提不起興致,因為我知道,這實在是我的一個很久很久以前的夢。
記得房龍在《寬容》的開篇裏這樣寫道:“在寧靜的無知的山穀裏,人們過著幸福的生活……”是的,假如我的那個遙遠的夢能夠實現,或許我真的會很幸福,很快樂:為丈夫的溫柔體貼而幸福,為初為人母的喜悅而快樂。
可這真的就是“幸福”了嗎?正如房龍所言,這樣的幸福是建立在“無知”的基礎上,因為“無知”,所以失去了對“幸福”的認識與感知,以為沒有天災人禍,能夠吃飽穿暖就是最大的幸福。
倘若真的如此,這世上豬一定是最幸福的。那麼,所謂的“人”也就是像柏拉圖最初的看法那樣,是兩腳直立沒有羽毛的動物,沒有感情,沒有思想。而幾千年前尚有聰明的人將一隻拔光羽毛的雞立在桌子上,反問柏拉圖:難道這也是人嗎?那麼,幾千年後的人難道就把幸福僅僅定位在如此低的層次上?
我以為,幸福是一個遞進的含義。但亙古不變的觀點就是,為別人創造幸福、為社會創造幸福,才是最大的幸福。或者,使自己的生命淨化升華也是一種幸福。我很欣賞郭婉瑩的一句話:“我的一生,就是叫我明白了我原來能吃那麼多苦!”夠了,這已足夠了,難道你不認為這才是一種真正的幸福嗎?
郭婉瑩是在八歲的時候從澳大利亞遷回上海的,她的父親應孫中山之邀回滬創立了著名的永安公司。過去,她去吃法國大餐,給應侍生的小費一出手就是五塊,這足夠當時的一個小康人家吃一個月了。可在她最落魄的時候,她的錢隻夠她每餐吃八分錢一碗的陽春麵。不過,她仍舊活下來了。對於同一個生命中這樣兩個極其不同的“我”,這是多麼可貴的幸福,多麼可貴的進步哇!
因為她從中已深刻地認識到幸福的真正含義了,而藏在她那句話後麵的潛台詞就是,能夠經曆如此的人生考驗,能夠用同一雙眼睛看到兩種完全不同的卻同在一個人身上的生命形態,並且分明地感受到生命的升華,這是一種多麼美妙的感覺,盡管它有時略帶些蒼涼。
寫到這兒,我不禁為以建立在無知基礎上的幸福為幸福的人而感到悲哀,更為自己居然曾產生過那樣無知的想法而感到臉紅。或許,幸福是遞進的認識,幸福更是遞進的感覺。我能夠意識到這一點,也算是一種小小的進步吧!於是,我有種幸福的感覺。
突破點睛
這篇作文的成功之處有三:一是這篇作文的文體形式很新鮮。它既不是一般意義上的記敘文,也不屬議論文,當屬便於抒發情感、顯現個性的隨筆。作者操作起來很自如,讀者讀起來也很親切,絕不會產生對俗套作文的那種憎惡之感。二是這篇作文結構形式很新穎。作者開篇即為我們描繪了一幅傳統婦女向往幸福生活的畫麵,不作任何評判,字裏行間卻洋溢著田園式的幸福。讀完全文,我們才明白,這幅恬美的田園畫原來是為後文的思索樹的“靶子”,從而足見作者在行文思路和結構布局上的苦心。三是這篇作文選材精當,思想深刻。如文中引用的柏拉圖的故事、郭婉瑩的故事等都非常精當,沒有一點堆積之感。分析也很深刻到位,且層次清晰,足以見出作者的思想深度。
心中的明天
張小源
午夜時分,我突然被一陣電話鈴聲驚醒。拿起話筒,是一位遠在千裏之外的朋友打來的,他問我:“有沒有想到明天?”
我一時愣住了。明天?它對於我來說不過是又一個普通的日子罷了,它的到來是那樣悄無聲息,我不會感到它的新鮮和特別。我忍不住問朋友:“明天你是不是有什麼特別的事?”朋友在電話那端笑了起來,說:“沒有,我隻是突然對明天充滿渴望,希望它和今天有所不同。”
放下電話,我再也無法入睡。此時萬籟俱寂,大地似乎也沉沉睡去,但我知道,有一種我們無法觸摸的東西在匆匆向前奔去,你可以叫它時間,也可以叫它生命。在人生的河流裏,我們看不見它行走的姿勢,隻知道它一去不複返了。
明天是什麼模樣?太陽升起,河水東流,鳥兒高飛,鮮花怒放,大自然依舊是美好的。而人呢?在瑣碎的日常生活中,我們是否能找到與昨天不同的感覺,是否能遭遇某種激情,心靈是否到達某一個高度?
曾經讀過歐文·斯通的《梵高傳》,被它的副標題“渴望生活”感動得淚流滿麵。今天回憶起來,其實自己對生活、對明天也同樣充滿了渴望,隻不過這種渴望已被日積月累的平庸所消磨了一些。
忽然對我的那位朋友產生了敬意,更對他充滿了感激,是他在我將要沉沉睡去的時候提醒了我:當我們每度過一個平凡的日子時,就應想到我們還有明天。或許明天依舊平常,但它畢竟是新的,是未知的,它會為我們帶來許多我們意想不到的東西。就像一陣大風吹盡沙礫,我們明天會看到生活中更多的閃光點,這正是讓我們不斷前進的信心和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