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已至,暮雪紛紛。數九寒月,化身成無數飛舞著的雪花,邁著優雅的步伐一步一步一點點的降落在世界的角落,那仿若永恒不老的鬆樹也被它披上了一層層的銀白,低下了枝頭。黃昏的雪,深切切的,好象有千絲萬縷的情緒,亦如蘇子亦的心。
蘇子亦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活下去,在那個位高權重,修為莫測的狠毒女人掌中活下去。為了活著,他忍受了太多的苦痛,還不惜摒棄道德人性,成為一個殺人如麻的劊子手。甚至甘願成為一個女人的走狗,可是……為什麼她仍要踐踏他最後的尊嚴。
蘇子亦已經臥榻數日,不知道是不是應該慶幸自己還活著,他想起來,卻發覺全身的氣力像是被抽幹了一般,就連輕微地挪動下身子都很吃力。口中很幹,很澀,他張了張嘴,絲絲涼風吸入喉中,引來一陣咳嗽,陣陣腥氣也衝喉而出,他急忙伸手掩口,可鮮紅的血還是從指縫溢了出來。傷口也被這陣咳嗽牽動,蘇子亦的麵容在極劇的痛苦中扭曲變型,細密的汗珠順著額角滴滴滑落。
良久,氣息終於平複,但每呼吸一次,胸口便會隱隱作痛,他還是咬牙顫巍巍地支起了身子,艱難地打開窗扇,靠在床頭,看著片片飄落的雪花怔怔出神。
“砰砰砰!”熟悉的敲門聲響起,蘇子亦抬手輕輕拭去了嘴角的血漬,低聲道:“進來!”
門“吱呀”一聲開了,洛顏端著飯菜走了進來,又輕輕將門關上,她看了看完全打開的窗戶,最後目光落在蘇子亦憔悴的臉上,冰寒的風吹亂他的額發,那雙明亮的眼瞳此刻已黯淡無光。平淡的容顏終於露出一絲憐憫,她微微歎了口氣,走到床邊將窗戶關上,阻斷了少年的視線,隔絕了外麵的一切。
“公子傷勢嚴重,如何還能受這北風之寒!”
緩緩轉過有些僵硬的脖頸,蘇子亦沒有說話。雙手顫抖著接過飯碗,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看起來無比艱難。
洛顏站在一旁看著他,很久之後,無耐地搖了搖頭,伸手探入懷中,拿出一個小瓷瓶,小心地送到他麵前:“公子,這是上品療傷藥!”
蘇子亦愣住了,拿筷子的手頓在了半空,半晌之後,茫然抬頭,多日不曾開口讓他的聲音顯得喑啞:“哪來的?”
本以為自己會就這樣死去,此刻卻又得到療傷藥,蘇子亦心底像是長久的黑暗之後突然照進了一線天光。
“什麼都別問,拿去用吧!”洛顏笑了笑,將瓷瓶放在床上。
蘇子亦看著她,看進了那雙眸子的最深處,他忽然又低下頭,長婕垂下濃厚的陰影掩下了異樣的情緒,淡淡開口:“拿回去吧,她若發現,不會輕饒你!”
深吸了口氣,洛顏微微一笑,正欲開口,門,卻突然開了。
“可我已經發現了!”八陰使扭著水蛇腰一步步走進來,眉間拉出了一線冷笑,洛顏的臉色瞬間煞白,可八陰使瞥都沒瞥她一眼,目光徑直落在了蘇子亦的身上。
蘇子亦慢慢地放下碗筷,沒有抬頭,他不想,也不敢,那個女人的臉讓他厭惡,更讓他害怕,定了定神,他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靜:“你想怎樣?”
“怎樣?”八陰使媚然嗤笑:“隻要你讓我高興了,我自然不會刁難她!否則……哼!我的手段你是很清楚的!”
“撲通”一聲,洛顏突然跪在了地上:“聖使大人,一切都是洛顏的錯,洛顏甘願受罰!啊……”
她話未說完,八陰使眼都不斜一下,袖袍一揮,洛顏便被一股大力掀起,重重地撞在牆上,血花濺起,又落下。
“你……”蘇子亦猛然抬頭,看著倒在地上嘴角染血的洛顏,眼中燃起了兩團怒火。
“不用擔心,死不了!隻是暈過去罷了!”八陰使踏著貓步緩緩走到床邊,坐在床銜上,雙手輕柔地解開蘇子亦的衣襟,露出傷痕累累的身軀,交錯的鞭痕如暗紅的藤蔓爬滿整片胸膛,肩頭被刺穿的地方依然在滲血,而最為觸目驚心的,是心髒旁邊那個手腕粗的窟窿,被翻卷出的血肉已然發黑潰爛,渾濁的濃水混著血絲慢慢滑落,散發出陣陣惡臭。
然而,八陰使卻笑了,她看著蘇子亦別過去的臉,仿若歎息般地道:“好好身子被弄成這樣,真叫人心疼呢!”
蘇子亦差點氣暈了過去,他這個樣子到底是誰一手造成的?真是個不要臉的女人!
八陰使素手執瓶,將瓶中藥粉一點點地撒在蘇子亦胸前,火辣辣的疼痛仿若烈火焚身,他咬著牙,身體微微抽搐起來。
“疼嗎?”八陰使嘴裏問著疼不疼,臉上卻笑得很毒。
“這就是違抗我的後果,記住,你鬥不過我的,所以……以後放乖點,我自然不會虧待你!”她陰笑著抬手,隔空虛拂,真氣自掌中湧現,沁入蘇子異潰爛的傷口中,那些白色藥粉瞬息之間如水覆旱地,被吸收得幹幹淨淨,然而,更讓人砸舌的是,本來腐爛發黑流濃的傷口在那些真氣的作用下,竟以看得見的速度愈合,不過半盞茶的工夫,蘇子亦胸前那個窟窿,就已完全結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