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隱現(1 / 1)

愛著是困難的,你必須打一扇門。

我們追求的是繁茂,反而因此分離。

我曾經愛過,我的眼睛卻未曾明朗,

一句無所歸宿的話,使我不斷悲傷:

他曾經說,我永遠愛你,永不分離。

(在有路的地方,就有光的引導。)

雖然他的愛情限製在永變的事物裏,

雖然他竟說了一句謊,重複過多少世紀,

為什麼責備呢?為什麼不寬恕他的失敗呢?

寬恕他,因為那與永恒的結合

他也是這樣渴求卻不能求得!

---《隱現》

梭羅打開了窗簾,白花花的陽光,會讓人自慚形穢,我像一條帶菌的魚惶恐地遊進深海一樣,馬上鑽進了被窩。梭羅穿好衣服,點了一支煙,倚在床頭。他的手伸進來,輕輕的撫摸我光禿禿的肩膀,“起床吧,小姑娘。”

這樣的一個幹燥溫暖的午後,在電閃雷鳴,驚濤駭浪之後,靜靜地,讓人感到滿足安穩。可是不斷地,又被百無聊賴的寂寞空虛所吞噬。我於是空落落的,就像垂著的空空衣袖,不斷地渴望著一切愛,變化,新奇,占有。

80年代的北方,當媽媽打開包裹著我的小被子,她幾乎要暈過去,是的,一個沒有雙臂的男嬰。爸爸得知後立刻甩袖而去,後來我漸漸釋懷,這可能並非僅是不負責任,可能隻是天性的軟弱。逃避。

媽媽抱著我哭了,隻有她自己清楚這可能是冥冥之中的報應,對她的不忠。但是這將是一個永遠的秘密,因為在我1歲的時候,她出車禍死去。幸好我還有一個姐姐,我已經太久沒有與她聯係了,她會不會以為我已經死了?我情願如此。

父母留下了一筆錢,姐姐說:阿殷,這些錢能保障你以後的生活,你要保管好。那年我13歲,姐姐19歲。我繼續跟祖父母過,姐姐將跟姑姑遠渡重洋。

那一年,我愛上了一個女孩,是的,一個女孩。她對我說:“你知道嗎,其實你長得特別美。像個男寵。”

我並沒有生氣,反而覺得好笑,“你誇人的方式很特別啊。”

“真的,真的,你皮膚怎麼那麼好哇。還有,我最喜歡你的眼睛,很單薄的雙眼皮,特別銳麗。還有,呐,長眉毛...”

她在我臉上比劃來比劃去,我癢得不行,扭過頭去。

我給她寫信,向她袒露一切,我的身世,我的愛情。我希望每天都見到她,我甚至希望她能抱抱我。她是那種微胖的,很恬靜,很柔軟的女孩。我渴望被她的身體擁抱。

那是一個夏天,暑假,我約她去郊外,泥濘的鄉間小路,碧綠的麥田,啁啾的鳥鳴,我走在前麵,一麵說小心啊,一麵走的搖搖晃晃,我一向平衡力很差。在我毫無預備的刹那,一個溫熱的小身體貼近了,兩條潔白的手臂環繞著我,我聞到一種荷花的味道,清新飄逸,一股暖流遍布了我的全身。多少年了,我已被無數次地,被各種愛與不愛的男人或女人擁抱親吻過,再沒有聞到過那種荷花香。那一刻,我發誓,我願為她做一切,哪怕去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