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朝他比了個殺頭的手勢，轉身就跑。一直到十丈遠還能聽到他在原地的笑聲。我心裏罵著，小樣，你就笑吧！最好要你皇帝老爹聽到你在乾清宮外如此恣意，再治你個大不敬，看你還敢囂張麼！後來一想又覺不對勁，要是那廝不甘個人受罰，把我也誆了進去，豈不吃虧！
我在回廊上一邊小跑，心裏一邊暗罵十四。
“哎喲！哪個不長眼的……”那個“東西”到了嘴邊被我活活地咽了下去。我呆呆地望著那人，或者說我被那人嚇得呆住了。隻是下意識地捂住右臉站到一邊。
他餘光瞥了瞥我的臉，冷冷地道：“莽撞，衝動，不知禮數。”
我訕訕地低著頭，不做任何反駁。開玩笑，之前就吃過一次虧了，現下還不知道吸取教訓麼。這位四爺性情孤僻，容不得人反駁。如此那我就順著你來好了，免得日後沒個活頭。
感覺前方的影子越來越大，他拉下我捂住右臉地手，直直地盯著我。我抬頭看他竟是看不出表情來。我被他看得心亂如麻，騰騰直跳。隻聽他道：“上次，打的是左臉。”
“啊？”我趕緊將手放下，思考著要不要再捂下左臉。可是看著他的冰山臉一時間手足無措，也不知道該往哪擺了。
他抿了抿嘴，似乎……好像……也許……可能……應該是笑了。笑？我定睛看去他的嘴角還是那般輪廓分明，有棱有角。我暗自甩甩頭，在康熙麵前工作太緊張了，人都產生幻覺了。
“爺現在在想……”他看了看我，“你究竟是怕，還是不怕？”
“奴……奴婢，當然是……是怕了。”瞧見沒有說話都磕巴了，你老人家是天是地是月亮是星星，最最重要的還是以後的雍正皇帝。我小小的宮女哪還有不怕的道理。
他抬起我的下巴。我心中暗歎，唉，雍正大人您怎麼又是這姿勢，難道您不為人知的嗜好中還包括了抬女人的下巴？還有你抬就抬吧，幹嘛那麼用力。用力？等下！這回倒是沒有用力耶。而且審視的眼神中還多了些讓我看不明的東西。我舒展開皺成一團的臉，疑惑地望著他。
也不知過了多久，到了我脖子都快僵硬的時候他才放了手，背過身去。輕嘲道：“怕？嘴裏說著怕，心裏呢？”
“心裏也極是怕的！”我重重地點頭，差點沒把腦袋扭著。
“爺不信。”他轉過身，用一雙幽黑的瞳孔與我對視著。
我被他看得腳都軟了，心裏十分委屈。雍正大人，你不信個什麼勁，我是真的怕呀。請你不要用那雙勝激光贏閃電的眼睛望著我了，要是我招架不住暈了過去，這冬天裏的誰把我打包回房呀。
“你，很聰明。”他淡淡地說。
“四爺，您抬舉奴才了。不敢說整個紫禁城了，就說這禦前。哪個談到奴婢不是冠以‘笨蛋’兩個字呀。”我帶著委屈的語氣陪笑道。
“所以說你很聰明。”他的指腹慢慢掃過我的臉頰，觸感跟想象一樣的冰涼，然後因為指上生繭的緣故有些紮人。我站在原地愣愣的不知怎地反應。
“這張臉，當真如外表一般純良無害麼？”他繼續道，“禦花園那一次，時間，地點，人物都算得如此之好……”
他的話猶如一道響雷在我耳邊炸開。為……為什麼？我處心積慮的製造禦花園晾衣的那場鬧劇，該是騙過了所有人不是？青荷，宜妃，姐姐，姐夫……甚至康熙，不都相信了？可他……他竟這般肯定地說出我的心機。
驚慌中我微微地退了一步，踩空了廊邊的階梯。我試圖抓住什麼無奈沒有支點隻能亂撲騰地向後倒去。
我心下大歎，你個西紅柿炒雞蛋。我是不是跟雍正大人八字犯衝呀，上次挨個巴掌，這次……阿門！請保佑我的後腦勺和美美的屁股劫後餘生！
“啊——”a字還有半音沒吼出，就被人捂住了嘴巴。我睜開一隻眼，看見四阿哥皺起眉頭望著我。睜開另隻眼，發現……耶？耶！我竟然在雍正大人的懷裏！而且……他懷抱的溫度好像要比手指暖些。
“你。那是什麼表情。”他把我扶起，似乎有點後悔接住我。
我趕緊把嘴巴合上。“那個……謝謝你。”
他一愣，不再看我轉身走開。隻留下了最後一句不知是警告還是提醒的話。
“切忌。聰明反被聰明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