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病危之星(1 / 2)

灰暗的天空中飄著密密的雨絲,為盛夏帶來了絲絲涼意。

潔白的高樓,潔白的房間,潔白的窗簾,一片潔白。

一個混血少年臨窗而站,他直視著旁邊的中年醫生,臉上的惱怒顯而易見,他沉聲道:“她到底怎麼樣了?”

中年醫生搖了搖頭,歎息地看了看床上的少女,無奈地說:“車禍導致的血塊壓製了她的記憶神經,如果動手術取出來的話,就會像洗腦一樣,失去記憶,但如果不取的話,她可能活不過三年,在這期間,她的記憶也會一點一點地消失,我覺得還是最好盡量動手術,她還小,應該隻有十五歲左右吧,以後的路還長著呢,有什麼放不下的,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少年沉吟了會,毋庸置疑地說:“馬上準備手術。”

床上的少女早已醒來,她靜靜地聽著,一滴晶瑩的淚珠劃過蒼白的臉頰,她狠狠地咬著下唇,強迫著自己不哭出來。

中年醫生走後,少年深深地看了一眼床上的少女,背過身去,低低地開口:“北以星,動手術吧,忘掉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北以星睜大雙眼努力將眼淚憋回去,她戚然地笑了笑,沙啞地說:“三年?足夠了。慕楠旭,我不想動手術,有我放不下的記憶,更有我還沒做完的事。”

慕楠旭憤怒地轉過身,一腳踹向身旁的椅子,“瘋子!你簡直就是一個瘋子!那些垃圾的記憶留著能當飯吃嗎?神經病!”

北以星虛弱地撇過頭看向窗外,用著幾乎哀求的語氣說:“不要告訴任何人我的事,帶我離開這,求你了。”

慕楠旭冷冷地看著她,他不懂,到底是怎樣的痛才能使曾經那麼驕傲自信的人變得如此不堪一擊,到底是怎樣的記憶才能使她寧願死也不願忘記。

他嘲弄一笑,掄起手臂狠狠地砸向身邊的牆壁,轉過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病房。

三天後——機場機場

“開往美國·加州的航班即將起飛,請還沒有檢票的乘客馬上到檢票處檢票……”偌大的國際機場中響起了溫和親切的女音。

檢票處的少女不為所動,她靜靜地站著,潑墨般的發絲散在腦後,略顯稚氣的臉上是異常的蒼白,一件長款米色風衣包裹著她高挑纖瘦的身材,更顯得孤獨單薄。

少年低頭看著眼前這個矮了自己一個頭的女孩,語氣十分不善:“北以星,舍不得就給我滾回去動手術,搞得像我逼你似的!”

北以星聞言顫了顫,望向少年,“沒有,我隻是有些遺憾,以前從來沒有認真地看過這個世界,現在回頭想想,這世界竟沒有任何東西屬於我,到頭來,我終究是一個人。”她的語言中有著說不出的苦澀。

“你連命都可以不要,還會怕一個人?”少年一如既往地嘲諷著她。

北以星搖搖頭,“以前從沒有想過,總覺得隻要有他的地方就是家,隻要能陪在他身邊就什麼都無所謂,我以為夠了,十年,我給了他十年,而我得到了什麼?還是一個人。”她隻是苦澀地笑著,“我要放手了,不能再空等這段根本沒有結果的感情,已經付出了十年,夠了,我再沒有十年可以等了。”她依舊偏頭笑著。

明明滿臉都是笑意,少年卻無端覺得刺眼,他捏了捏拳,“笑得真難看,不許笑!”

北以星微仰著頭,眼眸清澈明亮,仿佛閃爍的星辰。“好,我以後都聽你的。”她望著少年的眼睛,輕輕地說。

少年怔怔地看著北以星的眼眸。有多久沒看到這樣的眼神了?在沒出車禍以前,她的臉上總是掛著沒心沒肺的笑容,眼眸總是那麼清澈透明,出車禍時,她臉上的絕望與悲痛讓自己第一次有了心慌的感覺,他從不讓別人主宰自己的思想,卻在她命懸一線時心髒抽疼,他迫切地想要找回她過去明亮的眼眸,去填補自己內心的空缺。

少年偏過頭,忽略掉心中的想法,徑直走向檢票處,淡淡道:“走。”

北以星望了一眼少年的背影,心中默道:慕楠旭,謝謝。

一年後——菲德小鎮

幹淨的天空,潔白的雲朵,清新的空氣,沾滿露水的枝頭,帶著暖意的陽光,這便是美國—波士頓清晨的真實寫照。

一個幽靜的公園隱藏在一棟棟英倫風格的別墅中。

一個身穿淺藍色背帶褲的少女拿著一台單反相機拍攝著身邊的事物,身後是一個比她高出一個頭的少年,她很專心,絲毫沒有發現少年的到來。比起一年前,少了稚嫩,清純依舊。

北以星淺淺地笑著,滿意地看著自己的成果,放下相機,轉身不料卻撞上了少年堅實的胸膛。

“楠旭,你來這裏幹嘛?”北以星揉了揉鼻尖,對於他的到來有些感到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