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奏出獄
“你們猜,今年會是誰?”
女人的頭發剛剛齊頸,染成五顏六色的,像雞毛撣子一樣,狹長的鼠目泛出陰冷詭秘的光芒,能看得人起一身雞皮疙瘩。
段沐非悄悄瞟了那女人一眼,垂下頭去,盡量把自己瘦小的身軀隱藏在角落裏,盡管她已經很不起眼。其他女人依然鄭重其事地開著她們的大會,緊張而又興奮地盯著雞毛撣子頭,不住發問:
“二姐,是真的嗎?”
“被選中就能出獄?”
“可是也太離譜了吧?”
……
“操!還想不想聽老娘說?想聽就他媽的給老娘安靜!哪來那麼多屁話?!”被稱作“二姐”的雞毛撣子頭不耐煩地甩甩五顏六色的腦袋,段沐非又抬頭悄悄瞟了她一眼,暗歎她蓬鬆的發絲真的有雞毛撣子過之而無不及。
“二姐,你就別賣關子了!知道姐妹們都著急呢!”一個女人突然開口催促。段沐非懶懶地挑眉,她知道,這是獄裏的四姐秋安。這所女監獄中,除了大姐李斯羽、二姐Vivi之外,就數秋安最具有威望。想到此處,段沐非不禁微微歎息:原來不管在哪裏,都會有“權勢”這種東西的存在,就連監獄這地方也沒有例外。
不過她是無心攙和進任何權勢派係的爭鬥當中的,所以,她一直猶如隱形人般生活在這裏。
“等等。”Vivi忽然揚高了聲音,口氣得意而譏誚,“別忘了,這裏還有外人。”
外人?
眾人皆愕然地麵麵相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得其解——最後終於在Vivi若有所指的目光下,發現了角落裏默默無言的段沐非。
這……
女人們又開始麵麵相覷。這段沐非剛滿十九歲,入獄不過數月,對她們而言簡直就如同一個沉默聽話的小孩子。沒有人和她很熟,也沒有人和她結仇。這女孩天生沉默寡言,似乎還有些軟弱,偶爾也會受到欺負,卻不見反抗——二姐又何必在意她?再說,大家都是犯人,何來“外人”之說?
然而,想雖是這麼想的,卻沒人敢反駁出口。段沐非倒也毫不在意,拍拍屁股便走出了食堂。
她想,反正肚子已經飽了,午餐時間也快過去了。
不過,段沐非怎麼也沒有想到,最後被選中的人,竟然會是她。
還是大姐李斯羽帶來的消息。她一聽就懵了。
怎麼會是她?
和別人一樣,她也捫心自問:怎麼會是我?
大家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樣了。從前她是透明似的隱形人,現在卻好像明星一樣,走哪兒都有人對她指指點點的。段沐非並不在乎,然而當整個牢房裏的人都用嫉憤而幸災樂禍的眼神望著不知是誰放到她床上的鮮血淋漓的狗頭時,她卻終於不得不在乎了。
幹嘛這麼恨她呢?又不是她提出出獄的。難道這些沒長腦子的惡女人覺得出去以後受人歧視自尋生路奔波賺錢勉強飽肚的日子比在監獄裏享受免費服務舒服麼?她果然是愈發不能理解人類這種生物了……
“誰做的?”段沐非掃了同房的女犯和外麵看熱鬧的女犯們一眼,從容不迫地問,“殘殺動物就不怕遭報應麼?也真是狠心,竟然連自己的同類都下得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