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夜晚靜的沒有一絲人氣。戒備森嚴的宮院，在這樣的夜裏尤顯清冷。偶爾孤單的燭火，在微風的吹拂下搖搖晃晃，散落出斑駁的碎影。她再度從夢中驚醒，看著眼前的一片漆黑，絕望而無力。這座深宮，隱藏了多少人的期盼與遐想。於她，卻不過是一個華麗的牢籠。
“娘娘，又做噩夢了？”清水擔憂的看著自家主子。她一直都知道自家主子心善。所以她很慶幸她跟著的是她。但是這樣的她卻又讓她不忍。他們未來要做的遠比現在的要多，可是她都已經無法忍受，那麼今後又如何呢？如果可以，她也願意自己的主子一生安寧，不沾任何血腥。可是在這吃人的皇宮裏，一切都隻是癡人說夢罷了。更何況她進宮的目的原本就不簡單，又怎能想著從容脫身。
著宮人點燈，清水看見她披散著頭發，呆楞地看著那跳躍的燭火。一雙清澈的瞳眸裏盛滿了哀傷，好似還迷失在夢裏般，讓人看了難過也心疼。美麗的容顏也因著這樣的恍惚，少了幾分顏色。這些日裏，她看著自家主子夜不能寐，也實在傷神。可是她知道自己介入不了她的世界，這個世上恐怕也隻有那個人可以。
“清水，我夢見她了，她問我為什麼。清水，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呢？其實她沒有做錯的不是嗎？錯的是她父親，與她又有何幹。”她抓著清水的手，燭光照在她蒼白的臉上，襯得那張臉姣白如玉。清水看著隻有在這個時刻才能見到的她脆弱的模樣，隻覺得難受。她的主子啊，那般睿智聰敏又善良的一個人，怎麼就偏偏這般困住自己呢？
“娘娘，你沒有做錯啊。”輕輕給她添上一件外衣，清水小心的撫慰。“娘娘，那些亂臣賊子是罪有應得，你覺得珍嬪無辜，可是她就真的無辜嗎？再說，就算她真的無辜，她也可以同柳家撇清關係不是，可是她沒有。那就代表她知情。既如此，娘娘又何須自責。妄想篡奪我皇朝權的人，我們除去又怎麼會是做錯。娘娘，你這般想，如果將軍知道了，也一定會難過的。”
“嗬，清水，怎麼會。”她撇過臉。想起他，隻覺得難過又甜蜜。
“怎麼不會，娘娘，你跟陛下的約定不就是為了日後嗎？如今又何必這樣做想。”清水說。她是看著娘娘與將軍在一起的，她也是那個約定的唯一知情人。這個世界上除了他們這些知情人大概再沒有人會明白娘娘對將軍的那份情了。
“這些日子我也一直在想，若是命運既定，又何苦讓我遇見他。其實我也是一個自私的人，知道他一直會在，所以才會會這麼有勇氣的去做。可是如果有一天他也走了，我一定也是可以舍下一切的。有時候我也會在想，讓他知道我原來是一個如此自私的人，他會不會討厭著我。可是我不敢去想，那樣的答案，我不敢輕易去猜測。我隻要一想如果那答案不是我所要的，便再也不敢去期盼了。”她移開視線，看著清水，臉上有著明顯的自嘲。那樣的嘲意出現在她臉上，卻是讓人不免得揪心難過。
“娘娘，你是為了天下，是為了萬民，又怎麼會是自私。再說將軍那般愛護娘娘，又怎麼舍得討厭或者撇下娘娘。娘娘，眼看著就要成功了你就能完成與陛下的約定，然後離開，你怎麼就能放下。況且陛下對娘娘你又那般關懷，娘娘就能忍心嗎？”清水不忍，卻也無法。她的娘娘那般善良，可是這世上又哪裏能容得下這般善良的娘娘呐。
“嗬嗬，好一個天下之名。父親這樣說，如今清水你也這樣說。清水，你知道嗎？如今我感覺我都不像是我自己了。在這個後宮待著，我都覺得自己變得冷血。若不是心中還存著那麼一點念想，我都不知道自己還可以堅持多久。”
“我的好娘娘，你是我見過最心善的人了，這宮裏哪一位不是為了那至高無上的權利爭來鬥去的，也隻有娘娘你才會這樣想。把別人的事情攬到自己身上，給自己罪受。那麼多人都說娘娘你聰明，可是娘娘，其實你又哪裏聰明了。”
“清水，也隻有你會如此說了罷。這宮裏終究也隻有你懂我。好了，不說了也罷。清水你自去休息吧，我想要好好安靜一下。”她望著外麵漆黑的夜淡淡的說。美麗的容顏上有著明顯的寂寞。清水無奈卻也隻有隨她，也許隻有他才能撫平娘娘的痛吧。隻是，“唉”她歎息一聲，他們之間那些也不是她能做的，且看他們自己吧。隨即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