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雲層封鎖著整個天空透不過一絲的陽光,大地一片陰暗。枯黃的落葉在空曠的街道上積累起厚厚的一層,似乎想要掩蓋地麵上發生的所有罪惡。
陣陣秋風,將道路兩旁頹廢的大樹上殘留的葉子又刮落了下來,隨即又卷起了地上大把的枯葉在半空中飛舞著。
那些枯葉就像是被再一次賦予了生命一般,它們在旋動著算不上優美的舞姿,在短暫的精彩之後便又簌簌的落回了地麵,靜靜地等待著下一波的風起。或許生命就是這般循環交替著的。
街道上到處都是破碎的玻璃、飄散的報紙、沾滿著血漬的背包和被擰斷了腦袋的布娃娃,還有那一雙雙緩慢挪動著的雙腳……
燒成了黑色骨架的公共汽車,一頭紮在了街邊的商店裏,兩隻焦黑的手臂卻依然緊緊的握在同樣焦黑的方向盤上,隻是不見了那連接著殘臂的軀體……一旁破碎的櫥窗裏,赤裸的模特依然擺著誘人的姿勢,仿佛還在招攬著曾經來來往往的客人,隻是那硬質塑料的身體上多了幾處醒目的咬痕。
一隻converse的帆布鞋躺在了白色斑馬線的中央,已經分辨不出它原本的顏色,現在看上去是紅色,確切的來說應該是血色。
乳白色的小轎車停在了路邊,漆紅色的消防栓嵌在凹陷的車頭裏。潔白的車身上印滿了一張張清晰的血紅手掌印,一條長長的血痕從駕駛座上開始延伸直到地麵,在白色的斑馬線中間劃開了一道血紅的拖痕直至消失在了黑暗的巷子中……
韓起緩緩地放下了手中的望遠鏡,倚靠在十一層公寓的陽台上。那兩片被茂密而又幹枯的胡須包圍的嘴唇上叼著半截燃著的香煙,繼續欣賞著眼前這座曾經的繁華都市。
恐怕韓起從未想到過在他三十一歲的時候,生活會突然變成這個樣子,當然這不是他一個人的問題,而是整個世界的。
喧囂、輝煌、繁華與時尚,如今這些詞彙都已經不再適合形容這座城市了,淒涼、冷漠,恐怖和血腥才適合眼前的這片景象。
暮色下一幢幢的高樓大夏就像是一座座死氣沉沉沒有任何生命的荒山,聳立在這座陰霾籠罩下的鋼筋水泥森林之中。
韓起深吸了最後一口煙後,把還燃著的煙蒂從手指間彈了出去。他張著嘴,縷縷青煙從他口中嫋嫋地飄出,隨著輕風慢慢地散開了去,消失在愈發寒冷的空氣之中。
那冒著火星的煙頭在一個拋物線後也隨著微風飄向了地麵,在落地的一瞬間,被一隻赤裸著、肮髒的腳掌踩在了腳下。沒有人會來投訴他的不文明行為,甚至他會站在陽台上往樓下小便。
這間十一層樓的公寓就像是一所監獄,韓起就是這裏唯一的囚犯,而樓下的那些喪屍就是這所監獄的看守。一個多月來,他從未跨出這間六十多平米的公寓大門一步。
和所有人一樣,韓起怎麼會想到人類世界的末日居然會是以“喪屍來襲”的方式降臨,雖然他也看過不少喪屍電影。
不過相信那些曾經製作出諸多經典喪屍電影的導演和編劇們,他們肯定也不會想到自己曾經費盡心思所創作出來的電影片段如今真的在這個世界上演了。
但是,正在這個世界真實上演的這部喪屍大片的導演和編劇又會是誰?是上帝,還是人類自己?
每當韓起站在陽台的寒風中欣賞完末日的城市風景後,他都會問自己這個問題。就和所有幸存的人一樣,韓起也不可避免的、很不情願的成為了這部“災難大片”中的一個不起眼的角色。
他把打火機塞進了幹癟的煙盒裏,扔到了客廳的布藝沙發上。香煙所剩無幾,就和他的食物一樣。不過食物是用來填飽肚子的,而香煙是用來支撐即將坍塌的信心,麻痹痛苦的神經。
當天空中最後一縷亮光被吞沒,一切又被籠罩在了恐怖的黑暗之中。韓起早已沒有了脫掉衣服睡覺的習慣,在吻別了安真的相片後,便摟著那根從拖把上拆下的木棍進入了那段重複了不知多少遍的夢魘……
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周末下午,街道上車水馬龍,人頭攢動。這座城市最著名的公園裏同樣也是熱鬧非凡。父母領著年幼的孩子,子女帶著年老的父母,一對對的情侶,一幫子的朋友,都趁著這個周末的好天氣聚到了一起。
一個帥氣的年輕男子穿著一身白色的燕尾服,脖子上係著的是劣質的黑色領結。在他的一旁是同樣穿著白色的低胸蕾絲邊婚紗的美麗女孩,她的肌膚在陽光下顯得更加細膩白嫩,就如同她身上的婚紗一樣潔白美麗。
留著長頭發的攝影師一邊指揮著他們擺著各式的姿勢,一邊快速的按動著手上的快門。一旁穿著綠格子襯衫胖乎乎的助手正吃力的打著遮光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