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的那段曆史,被傳言的模模糊糊,經曆過的人往往會選擇遺忘,沒有曆經過的人卻是由於好奇而紛紛猜測。
很久以後,在《四國誌之陽城紀實》中出現了這樣的隻言片語:……時陽城被公子蘇所棄,引流澌軍深入,激群憤。暮雪舉國出兵,北上至南祈河一線,流澌軍被困於陽城內。不日,流澌將寒雲突襲泠水,中線逼近暮雪,南祈戰線頃刻拉長至泠水。將蘇清吟,南下南祈,與陽城剩餘將士彙合。暮雪派兵十萬,扼製雙子山,逼近南祈邊界,奪回北岸線,圍困陽城。……
守城曆時一月,流澌援兵阻於南祈北岸,時暮雪兵源大增,二公子涼陳兵泠水南界,加之朝月陳兵東方,邊界多有動蕩,流澌一時疲於應對,危機四伏。
年輕的帝王全力控製中線,扼製泠水,力攬狂瀾。將領寒雲奔赴東線,震朝月之界。陽城一線,由蘇清吟牽守,暮雪急需突破口,狂攻陽城,時吟苦苦支撐一月有餘,兩線戰事近尾聲,隻待中線平定,調兵支援。
四月,高山融水注入,南祈水漲。公子蘇,強力引南祈之水,倒灌陽城,陽城歿,將士殤。
是年,流澌君澈力排眾議,舉國殤。
時間過得越久,有很多事情蘇木槿反而記得更清楚。北辰曾經問過她,問她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嗬嗬,有時候,她也會被自己的表象所欺騙,連自己都弄不清哪一個才是真正的自己。
離開暮雪也有一段時間了。
木槿一直陪在鬱顏的身邊,年少時夥伴越來越少,鬱顏這個年少時最喜玩鬧的夥伴,現在沉寂的仿佛不存在。清吟離開的時候,鬱顏曾打算隨他一起離去,但是木槿救了她,又時刻陪在她身邊。
她忽然覺得生生死死的事,其實也都是一場大夢。
莊生夢蝶,什麼才是真實的存在,有時候誰也說不清吧。然那些身在其位的人呢,誰又能來評判他們的對與錯。天下大勢,分分合合,每一個雄才大略的人都有著屬於自己的評判標準。
與這世上千千萬萬的平凡人無關。
他們,總是有著自己的對錯啊。
而且,那些還是自己所不能理解的。可是,清吟,他最終敗在自己年少時一直仰望的人身上,那時那刻,他的內心深處又是怎麼的輾轉反側。
即便,得知這中間所有的事情,憑借她一己之力,又能怎樣,亂世已生,退無可退,早在陽城覆滅的時候她不就應該明白,這裏再無淨土了嗎?
木槿和她在朝月待了很長一段時間,內心深處的矛盾卻是想清楚一些事情,又想要永遠都想不清楚,這樣迷迷糊糊的終結此生不也是一種解脫的方式。
這一日,陽光正好。木槿安靜的躺在庭院樹影下的一方榻上,當年的那個小木槿也已經這麼大了,什麼都已經改變了。
“顏姐姐,我要離開了。”她輕聲的說,仿佛自言自語。
鬱顏走到她身邊:“你想去哪裏?”
她嗬嗬一笑,眨了下眼睛,如果不是因為知道她的性情,她真是一個天真可愛的女子啊:“去阿離身邊啊。”
鬱顏神色如常,拍了拍木槿的肩膀:“你放心去吧,我不會有事的。”然後,看了看遠方,接著說:“這段時間,你一直留在這裏,陪在我身邊,是怕我再重複當日之事,昨日已逝,我不會再那般行事。”
木槿慢慢坐起身來,黑色的雙眸裏閃現了一絲悲意:“顏姐姐,你說,這世上,會不會真的有因果報應?”
“因果輪番,有因必有果,自然是有的。”
木槿輕笑了一聲:“那就好。”頓了頓,“明日,我便走了,顏姐姐你也不必送我了,你自己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