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吾心匪石(葉清琅篇)(1 / 3)

我是葉清琅,乃“天衡”葉氏一族。十八年來,一直與大哥葉重逸隱居不仕山。曾有一個人問過我,為何將此山叫做“不仕山”,那時我是怎麼回答的?啊,是了,我眨眨眼,笑得神秘兮兮:“嗬嗬,因為大哥說我們”天衡“葉氏一族的人,輕易不可步入仕途,更不可佐助他人攪得蒼生不平……”

“哦!”那人點頭:“竟是如此!”

自懂事以來,長我幾歲的大哥便教導我世間險惡,切不可失了本性,不可丟了本心。我總是不以為然,且不說我在不仕山幽居了十八年,除了大哥和逸居裏的侍從,半個陌生人也沒見過,何來險惡。就說我這隨心所欲,對任何事都淡然處之的性子,也不至於將心丟了吧!

“大哥最是嘮叨了……”我小聲地嘀咕被正在閱書的大哥聽見,大哥也不惱,隻是憂思不已地歎口氣,眉眼卻平添了一抹愁容。

“天衡”葉氏一族的人凡不為直係傳人者,皆不可久居不仕山,對及屏或是滿弱冠之年的葉氏族人要秉承祖訓,下山曆練三年,方可重回不仕山。不過,這個傳承了百年的規矩卻在我這兒稍稍滯留了,原因是大哥擔心我心性純良,下山後會肯定吃虧。在我十五歲及屏那年,沒有遣我下山,而是讓我在不仕山蹉跎了三年,而今再不能拖,不然,便是不承祖訓,乃是大不敬。

大哥無奈,眉頭皺成一個“川”字,也沒想出辦法不送我下山。本來對於我來說,下不下山沒多大區別,我這人生平無大誌,隻想安安穩穩,一世長安。可是,自中秋佳節那日,逸居的侍從下山置辦吃穿用度,回來後,三兩個聚成一團於竹樓小道旁,悄聲議論著山下的樓閣林立,集市熱鬧非凡,才子佳人臨河吟詩……我恰在一旁小恬,聞言,崇生一股子想要親自遊賞體驗的期盼來。最終,大哥抵不過祖訓規矩,還是讓我下了山。

……

“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

最後一個“昏”字將將出口,便聞得一陣擊掌之聲,一人手執碧玉簫,神色溫潤的緩緩行到跟前,雙手呈擊掌之勢。

“姑娘好文采!須知漠漠殘香靜裏聞的傲梅不是誰人都能喻出它的清寂孤傲的。”男子微微頜首:“在下蘇懷瑜,敢問姑娘芳名?”

我瞥了一眼那男子,心中回想著大哥的話,清琅,萬萬不可與俗世中人深交,切記切記!遂淡淡道:“蘇公子過譽了,小女子葉氏清琅!”

男子對我的冷淡不以為然,淺笑一聲,問道:“適逢臘月寒冬,不知子瑾可有幸邀姑娘於前方角亭一同品茗暢談?”

我想,那一刻,我是感動的,為這男子的善良與心細如塵而感動。我下山才一月之餘,起初興致盎然,一路行來,忘乎所以。可是幾天前因不知險惡,莫名其妙的被人騙光了身上的銀兩,以致身無分文,又逢天降大雪,已是饑寒交加。今日天晴,本想在集市找些活兒做,以維持溫飽,可路過這經風雪摧殘的冷梅,就忍不住駐足。

“這……那便叨擾公子了!”

抵不過男子的盛情,也因我確實需要一杯熱茶暖暖身子,便跟上男子的腳步,去了那角亭小坐。

茶湯清澈且淡香,我端起麵前的白瓷杯,淺啜一口,見石桌上擺放著各種糕點,咽了咽口水,伸出手撚起一塊,甜而不膩,入口即化。

“清琅姑娘覺得這糕點可還能入口?”蘇懷瑜將那盤品相俱佳的點心推過來,認真地看著我說道。

不知怎的,我總覺得他剛剛說話之時,眼裏似掠過一絲嬉笑。

我沉了沉麵色,沒有理會,鎮定自若地吃完手中糕點。然後在蘇懷瑜端起茶杯欲飲之時,清咳一聲道:“蘇公子倒是自視甚高!”

蘇懷瑜頓了頓,放下茶杯,眉梢輕揚:“此話何解?”

“不是嗎?握瑾懷瑜四字,蘇公子一個人的名字全用了!不是自視甚高,難不成還是人如其名?”

聽完我的解釋,蘇懷瑜先是一愣,繼而大笑出聲,一扶衣袖:“嗯,清琅所言,子瑾不敢苟同,除了這身量還算高,衣衫還算潔,其它的子瑾以為是擔不起清琅這句自視甚高的!至於這名字,乃父母所賜,惹清琅不鬱,子瑾何辜?”

我抿了抿唇,終是沒有憋住笑意,便放開了同蘇懷瑜一樣笑意盈盈。

那一日,我結識了除大哥和逸居侍從之外的第一個男子,他名喚蘇懷瑜,字子瑾。人如其名,握瑾懷瑜,乃是一性情溫潤的謙謙公子,華國黔陽城人氏,家中世代從商,做的是珠寶生意。此次,是遵父命在各地商鋪巡查賬目,卻因緣際會與我相遇。

一切就如戲文裏的橋段子兒,佳人才子偶遇相識,便結伴同行,漫漫路途,情愫漸生。

黔陽城,蘇府別院,閣樓之上。

我已經在這閣樓等了子瑾三天了,他終究是沒有來赴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