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我總覺得自打進了這裏以後,時間都仿佛變慢了一般,格外的煎熬。
我似乎低估了薑政吉這個角色,也低估了所謂的組織的不安全性。
“薑先生未免太低估陸某人了些。”
一直沉默不言的陸擎蒼在薑政吉拉開皮包拉鏈的那一刻陡然出聲,陰惻惻的話語令我下意識側眸看了他一眼,入目就是他勾著淡笑的俊臉。
“是與否,在你們看過這裏麵的內容以後便能知曉。”
薑政吉依舊保持著臉上的諱莫如深,他動作極為緩慢,好似故意磨著我們的耐心一般。
時間過的越久,我心裏的不安就越濃。
眼看著他把拉鏈拉開,要取出裏麵的東西時,就聽他突然轉了話題,輕笑著問我道,“你喜歡什麼樣的名字?”
“姓薑是必然的,我喜歡單名,你選一個字。”
正是緊張的氣氛,薑政吉突然插出了這麼一個問題,頓時令我有些措手不及。
腦子一時有些轉不過彎來,我滾動了幾下喉頭,好一會兒才恍然反應過來,“薑先生,我並沒有做出選擇,你現在問我這個問題,是不是有些早了?”
我並不認為我除了選擇他說的第一條路就得死。
在來這裏之前,陸擎蒼已經聯合淩一笑以及葉爍等人布置了一番,為我們留下了後路。
還有詹姆斯,想必在我們進來這裏之前,他們早已經做好了營救的準備。
否則的話,陸擎蒼又怎麼會將我帶到這裏。
若是有危險,陸擎蒼絕然是不會讓我犯險的。
“哦?”
薑政吉緩緩的從那個黑色的皮包裏拿出來一疊看起來像是照片一樣的東西,他挑挑眉,聲調高揚,“難不成,你要選擇第二條路?”
“據我所知,我的三個外孫,現在還很年幼,莫不是你打算讓我將他們三個孩子接過來,替你照料?”
薑政吉的話語令我心裏莫名泛起了一層驚悚感。
渾身頓時被怒火包裹,我騰的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厲聲道,“薑政吉,你敢!”
我什麼都不怕,哪怕是死,我都不怕。
可我唯獨怕的,就是我的孩子們還有陸擎蒼。
他們是我的命,準確的說,是比我的命還重要的存在。
薑政吉可以威脅我,但是絕不可以威脅他們。
“外公照顧外孫,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麼?”
“有何不妥?”
薑政吉將手裏的那疊東西輕輕的放在了我和陸擎蒼的麵前,然後緩緩的抹開。
霎那間,那疊東西便呈扇形展開,而上麵的內容,也呈最直白的方式呈現在了我和陸擎蒼的眼前。
的確是照片,而且是高清照片。
視線幾乎是在掃過那上麵的內容的那一刻,我便猛地將那些照片裏的一些拿了起來。
不可置信的看著那些照片,我一張又一張翻看著,看著看著,我的臉色便慘白一片。
眸光抖了抖,我看向薑政吉,聲音發顫道,“你早就知道?你一早就監視著美國發生的一切?”
那麼厚的一疊照片裏,記錄著薑露和陸擎蒼的訂婚宴,記錄著我和陸擎蒼在美國的婚禮,記錄著訂婚宴那天,我假借醉酒,進了陸擎蒼的房間的一幕。
甚至……還有蘇靳琛和薑露在床上的瘋狂。
我想,那個攝像頭本來是想記錄下我和陸擎蒼的瞬間的,可卻陰差陽錯的記錄下了蘇靳琛和薑露的瘋狂。
手指頭止不住的發抖,我抬手,將那些照片甩在桌子上,而後撿起剩下的照片看。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終於將那些照片完全的看完。
雙手無力的垂下去,我低垂著眼皮子,心裏滿是狂風驟雨。
“你是從什麼時候知道陸擎蒼的計劃的?你為什麼不阻止?”
這些照片很明顯的告訴我和陸擎蒼,不僅是我和蘇靳琛的計劃完全敗露在了他的鏡頭裏,就連陸擎蒼在蟄伏在薑露身邊策劃的一係列陰謀,也早已經被他盡收在了眼底。
他像是一個真神,高高在上的睥睨著我們的一切小動作,恍若看一場鬧劇一般,將我們所做的一切都一幀一幀的拍攝在了鏡頭裏,就等著如今拿來羞辱我們。
告訴我們,我們所謂的高明,我們所謂的勝利,是多麼的可笑。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現在,我終於深刻的體會到了這句話的含義。
你曾經以為天衣無縫的計劃,你曾經以為永遠都不會敗露的謊言,說不準,早已經有一雙幽暗的眼睛,悄悄的窺看了一眼,將你的所有沾沾自喜都當成一個笑話,悄然收藏。
然後在某一天,他會突然出現在你的麵前,將你還殘留的那一絲僥幸心理狠狠的擊潰。
指尖不住的抖著,我雙眸如炬,狠狠的盯視著坐在輪椅上的那個頭發花白,應該慈祥溫和的老者,恨不得衝上去把他掐死,好將這一段記憶抹掉,回歸我們好不容易爭取來的平淡生活。
可我不能。
僅僅是一些照片,我便清楚的知道,薑政吉剛才給我的選擇,絕對不是在開玩笑。
而是他真的能夠辦到。
“薑先生是在測試陸某人?”
陸擎蒼將我摟進懷裏,臉上依舊保持著平淡無波的神色。
薑政吉很深沉,陸擎蒼也很深沉,他們都是心思十分深沉,狡猾如同狐狸,氣勢如同獵豹的人。
他們很相似。
陸擎蒼的話乍聽是疑問句,細細品味便知曉,陸擎蒼的話是肯定句。
薑政吉在測試他,測試他什麼?
“哈哈。”
薑政吉突然大笑了一聲,他抬手,用力的鼓了鼓掌,而後便聽他有些愉快的說道,“果然沒有看錯你,是個明白人。”
我本以為他的鼓掌是在為陸擎蒼的睿智而喝彩,可等我看到被一群黑衣人一一拖進來的那些人時,我的臉色頓時又慘白變為了半透明。
望著被捆著,強硬的被按在地上的詹姆斯和一群為了保護我們而來的那些組織裏的人,我頓時心如死灰。
他們全部都被捉起來了,一個不落,而且都是活捉。
雖然他們的身上或多或少受了一些傷,可他們基本上都完好。
究竟是什麼樣的身手,才能讓他們以這樣一個狀態被活捉?
視線一抖,我不由得看了看安靜的隱藏在客廳各處的那些人。
絕望的感覺瞬時席卷了我的全身,我心中的那僅存的最後一絲希望也徹底破滅。
掙紮的嗚咽聲頓時低低的響在了客廳的上空,那些被五花大綁的自己人嘴上貼著黑色的膠帶,眼睛上也貼著膠帶,他們劇烈的掙紮著,卻無濟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