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是一排排的營房,一隊隊巡邏的士兵正在帳篷之間來回地走動著,查看著周圍的情況,而大部分的人都安歇了,從帳篷裏發出節奏鮮明的鼾聲。
兩個男人走在東邊的河道邊,映著天上的月光,河水也泛著銀白色。默默地走了一會兒,後麵的年輕男人對前麵的人說道:“將軍,今天的這道聖旨,你怎麼看?”
“我不知道,隻要是他們明家的人,我想我都應該效忠吧,管他是德宗,還是文昌王。”前麵的中年男子輕輕一歎,他默默地看著靜靜流淌的河水,他的臉色很疲憊。帶著大軍征戰了這麼多年了,眼看就能勝利班師,沒想到京師又出現了動亂,他那粗糙的臉頰上,再難看見笑容。
“大人,要不我們明天就回去吧,西征軍早就疲憊不堪了,還要等著平定京師的動亂,不應該再在這裏消耗下去了。”後麵的男子憂慮地說道。
中年男子緩緩地搖了搖頭道:“不,你下去準備吧,我們明天就殺進虎踞峽,一定要讓遲麗的這些烏龜,再也不敢露頭,這樣我們才能安心回京。”他的臉龐剛毅,經過歲月的鑿刻,早已經是棱角分明,隻是在那張威武的臉上,卻有一道刺目的刀疤,直從左邊眼角一直延伸到嘴角,讓人看起來格外的猙獰。
青年男子不再說甚麼,而是行了個禮,一個人走開了。
剩下的中年男子繼續在河邊站了一會兒,然後轉過身來,看著河這邊漫山遍野的帳篷。這些,就是鄭國的西征軍,四年前從京師泰安出發,有二十六萬人,如今,還是有二十六萬人,隻是現在的這些,大多已經不是當初離開京師時的人了,那些人大部分都倒在了他鄉,再也不能回去了。
而這個臉上有著刺目刀疤的男子,就是這支軍隊的主帥,鄭國平西大將軍,鎮國公,滿成。
滿成在河邊看了看自己的營寨,他從軍將近二十年,征戰殺伐無數,才坐上了今天的位置,可是當他終於高高在上的時候,他卻又迷茫了起來,想著當初跟隨自己落草為寇的兄弟們,今天還剩下的,不過隻有幾人了。
他的官越當越大,身邊的將士換了一批又一批,但是到如今,他卻越來越不明白,自己是為甚麼而征戰了。
滿成緩緩地走進了營地,當走到一處帳篷時,隱約聽見裏麵傳來細細的哭聲,哭聲不是很大,但是在安靜的營地中,還是很清晰地被滿成聽見了。
滿成停了下來,聽見裏麵傳出了一個聲音,聲音不是很大,極力控製著:“別哭了,睡了,要是被巡營那些狗日的聽見了,又該挨板子了。”
滿成苦笑一下,正想離開時,那個哭著的聲音又響起了:“可是我怕,大哥,我們不打仗好嗎?我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