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的烏騅馬嗬。
他摔杯而歌。
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他在悲歎自己的命運。
也在擔心自己的馬和美人。
如若落入敵手。
該當如何。
虞姬拔劍起舞。
她聽到了楚歌。
知曉被圍。
她願為他而生。
為他而亡。
此生隻為他一人。
隻願來生還能再相見。
不似這般慘烈。
你我能做一對平凡夫妻。
隻羨鴛鴦不羨仙。
恩愛兩繾綣。
勝過這榮華萬千。
難舍亦難別。
本是一雙佳偶。
無奈因這戰亂要離別。
含淚作罷。
此生能與他相伴。
已無憾。
這手中的利劍。
原是他贈與她的定情信物。
寒光閃閃。
就用它來了結此生吧。
美人自刎於帳前。
英雄獨泣。
她死了。
不想讓他難過。
他卻更難過。
也許死了。
才是解脫。
活著。
才是煎熬。
英雄無淚。
他為她哭了。
英雄氣短麼。
他覺得自己早死了。
但他得活著。
他不是自己的。
身後還有隨他浴血的江東子弟呢。
連夜突圍。
迷路。
誤入沼澤。
天要亡我嗬。
追兵至。
隻身一人殺出。
烏江畔。
見小船。
他不肯渡。
無顏見江東父老嗬。
寧願戰死沙場。
馬革裹屍還。
與他的虞姬早相見。
（二）戚夫人
子為王，母為虜。
終日舂薄暮，常與死為伍！
相去三千裏，當誰使告汝？
——戚姬《舂歌》
戚姬遇到劉邦的那年。
年十八。
她並非良家子。
而是當地有名的歌舞伎。
年輕貌美。
唱歌跳舞。
樣樣拿得出手。
當她跳起翹袖折腰舞時。
隻見彩袖淩空旋。
影淩亂。
她鼓起瑟來。
便能讓人忘記憂愁。
她在風月場中打滾。
深知如何討男人歡心。
劉邦很喜歡她。
他癡癡地看著她跳舞。
那纖細的腰肢。
不盈一握。
當她鼓瑟時。
他便輕聲唱和。
一起歡笑一起歌。
一起憂傷一起哭。
那時他很落魄。
總是被項羽打得很慘。
落荒而逃。
東躲西藏的。
終日忙於戰事。
奔波。
逃命。
疲憊之餘。
便有了倦怠之情。
他有些迷茫。
不知道這樣的日子。
何時是個頭。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為什麼。
他本是遊手好閑的混混。
過得好好的。
如今這般。
何苦來著。
不若回家種田。
老婆孩子熱炕頭。
他最是個擅長風月之人。
自是不會虧待自己。
哪管父母妻兒此時已被敵人囚禁。
隻管自己快活。
買醉。
苦中作樂。
尋花問柳。
也是常有的事。
醉倒在溫柔鄉裏。
臥於美人懷中。
醉生夢死。
麻醉自己。
在戰爭的喧囂中。
尋找片刻的寧靜。
他和她都是漂泊無根之人。
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惺惺相惜。
以至相依。
她不再賣唱。
而是隨他出征。
因為有了她的陪伴。
他才越挫越勇。
打敗了不可一世的霸王項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