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君學府在八月招生,據君忘生說,八月萬物枯寂,寒雨連綿,在這個季節裏能通過學府考核的人,大都是最適合修煉他門下修術的人。
修術?那是什麼?
天邊兒已經泛出了魚肚白,窗外還在淅淅瀝瀝的下著雨,神蕪靜靜的躺在床上,側頭看著房間裏各式雕刻精美的紅木家具。
在她被鎖進那片白霧之前,沒有這個詞,沒有術法樓裏那些一本本的書,沒有源修,也沒有南君境、東陽境、北月境,西離境……
那時候,隻有神,神是不需要修煉法門的,源力就是神的血肉。忘生哥哥接引萬物的陰魂,世姝負責萬物的生長,太以哥哥掌管陽力,月娘姐姐司月。她,她很自由,負責去忘生哥哥他們那裏蹭飯。
世姝是個很有活力的女子,她身上總帶著春天的氣息,明媚飛揚,做起事來也不拘小節。小蕪這個名字,就是世姝拉著她追兔子的時候,害她被蕪草割傷,順便給她起的。後來還被月娘和忘生揪著辮子的數落了一番。月娘和太以長相一樣,都是一等一的大美人,不過一個多情細膩,一個直白爽朗。
忘生一直是個溫柔的人,不過有時候有一些囉嗦,一提起源力,他就能從飯前說到飯後,然後借著送她回去的理由再跟她講上一路。
有一天他們吵架了,洞府外的蕪草忽然全都凋敗了,春天的花也死掉了,世界發出轟隆隆的聲音。她很害怕,所以那天她待在自己的洞府裏沒有出去玩兒。
晚上的時候,忘生哥哥來她這裏,驅散周身的源力,默默的坐了一個晚上,她陪著他,不知不覺睡了過去,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看見他頂著黑眼圈對自己笑了一下,她很開心,想跳下床去擁抱他。可是君忘生笑了一下之後便祭起源力消失了。
後來,後來……後來她看見源力凝成的漫天血雨,那些雨灑下來,打濕了她的臉頰和衣服,世姝在天上和太以哥哥站在一起,好像很傷心地衝她喊著什麼,還有月娘和忘生哥哥,站在更遠的地方,她聽不清也看不清,隻覺得好像有成千上萬的草葉劃破了皮膚,臉上的淚不停的往下掉,比雨都下的凶……
“小蕪!小蕪!”
她猛地張開眼,本能的把正搖著自己胳膊的陌生氣息給踹了出去。
“老祖,神蕪老祖,息怒,是忘生前輩讓我這麼叫的,說是這樣叫您一定能醒。”書生模樣的人趴在地上捂著腰哀嚎著。
“天算子啊……”神蕪長舒一口氣,據這個假扮自己的書生說,他是她的後人,上千萬年來一直在等著她醒過來,那次假冒她是為了轉移各大勢力的注意力雲雲,雖然她堅決不相信後人這一說,但還真的隻有這個家夥完全不受自己情緒波動的的影響。
她走到桌邊倒出一杯茶,把天算子給扶起來坐下,“忘生老祖呢?”
“多謝神蕪老祖,”天算子順手結果神蕪手裏的茶抿了一口,“考核大殿那邊似乎除了點事,忘生前輩趕過去處理了。”
神蕪看著他毫不客氣的樣子,提著茶壺愣了一下,無奈的重新拿起一個杯子倒滿,喝了一口茶說:“正好我也要去看一下這次考核,一會兒你直接帶我過去。”
“您不吃早……呃,”天算子咽下後半截話,心裏默默的打了下自己的嘴,呸,吃什麼吃,老祖,老祖可是真正的神,靠源力就能活,吃什麼飯。
“吃什麼?”看他一臉古怪的表情,神蕪疑惑的問道。
“不不不,小生一時嘴拙,小生這就帶老祖過去……”
“以後不用叫我老祖了,”老祖這個稱呼總感覺有點怪怪的,看骨齡我和這小子應該差不多大吧……神蕪拍拍天算子的肩,“直接叫我神蕪吧。”
天算子呆了一下,急忙放下手中的杯子誠惶誠恐的抱拳道:“是!老祖!啊不對,神,神蕪前輩。”
神蕪聞言笑了笑,畢竟是遠古時候的神了,前輩就前輩吧。
“那我以後也不叫你天算子了,我聽他們經常提起這個名號,但都不認得你,你應該不想暴露身份吧。”
“其實……”天算子抬頭瞄了神蕪一眼,剛好對上她寒意幽深的雙眸,立刻改口,“多謝神蕪前輩,小生本名吳涯,以後前輩叫我本名即可。”
有這麼可怕嗎?神蕪摸摸自己笑意未散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