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咚咚!”
“咚咚!”
伴隨心髒強有力的搏動,周塵在一片迷蒙中緩緩的睜開眼睛,全身麻醉過後的腦袋還有些昏昏沉沉。
此時在距離周塵臉頰還不到一公分的地方,一雙明亮的大眼睛正帶著好奇,目不轉睛盯著周塵,長長的睫毛伴著鼻尖呼出的熱氣弄得周塵臉上癢癢的。
大眼睛的主人看到蘇醒過來的周塵,立刻激動的大叫了起來,完全忘記了自己身處的環境,“醒了!張主任,五床的病人醒了!”
“小點聲,小點聲!小胡,這裏可是是重症監護室,你這樣大喊大叫會影響到其他病人的!”正在三床查床張愛國聽到喊聲後,皺了皺眉,語氣雖然嚴厲但卻透著一股對後輩的關愛。
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張愛國也走到了周塵的床邊,仔細核查了一下床邊監測儀器上周塵的各項體征數據後,才對著大腦還處在一片空白狀態的周塵和藹的問道:“你現在感覺怎麼樣?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啊?”
“哦…我…”周塵的意識漸漸回歸,聽到張愛國的問題下意識的想回答,可張開嘴的時候才發現,身體虛弱的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周塵含混的話語隔著呼吸罩更難辨認,但張愛國依舊耐心的道:“小夥子,別著急,這種大手術之後身體難免會有一段時間的虛弱期,你慢慢說。”
“好…很…好…”周塵艱難的發出幾個音節,算是回答了剛剛的問題。
周塵的身體雖然極度虛弱,但從恢複意識的那一刻,感受到左邊胸口處傳來的陣陣有力的搏擊,周塵隻覺得身體前所未有的輕鬆。
從周塵剛剛懂事的時候開始,他就意識到了自己和別的孩子的不同。
別的孩子可以自由的跑啊,跳啊,歡快的追逐,可以幸福的牽著爸爸媽媽的手玩遍遊樂場一個又一個驚險而有趣的項目,可以大聲的笑,大聲的哭,亦或是纏在媽媽身邊任意的撒撒嬌,隨意的使使小性子。
可他卻不行,他隻能在一旁懷著無盡的羨慕,甚至這種羨慕的情感都得控製在一定的程度內,不能引起情緒的劇烈波動。
因為他患有先天性心髒病,脆弱的心髒剝奪了他享受童年樂趣的權利。
在剛剛懂事的時候,小周塵便將爸爸教導的各種不準深深的刻在了腦子裏:
不準跑的太快;
不準做劇烈運動;
不準大笑;
不準大哭;
不準隨便吃零食;
不準長時間看電視;
不準不按時吃藥;
……
在這無數的不準中長大的周塵,也比別的孩子更早懂事。當別的孩子還在院子裏追逐嬉戲的時候,周塵就知道搬個小板凳坐在爸爸辦公室裏安安靜靜的看書。
爸爸是一名高級機械工程師,他的藏書也大多和機械行業有關,
雖然小周塵看不懂書裏那些密密麻麻的數字和文字,但每一頁描繪的各種齒輪,軸承,以及一些簡單機構圖都讓小周塵看的津津有味。
這也是為什麼在高考之後,填報誌願時他會毫不猶豫的選擇機械類專業。
在和父親做了艱難交涉後,周塵最終如願進入了自己喜歡的專業。
但深知機械行業艱辛的父親最後提出的條件就是在身體完全康複之前,不準周塵進行任何機構的實體製作。
對父親的各種不準,周塵已經具有相當的抵抗力了,不過周塵也知道這一切都是為了他好。
為了撐起這個家,父親有多累,有多苦周塵都是看在眼裏的,既要忙於工作,又要獨自撫養多病的兒子,剛剛四十出頭的父親已長了不少白頭發。
再次感受到胸口處心髒有力的起搏,周塵眼角漸漸有些濕潤了。
“小夥子,如果你想早點康複,現在可不能太激動呀,等你好了,有的是機會哦,嗬嗬,”張愛國又拍了拍身邊穿著白大褂,一雙美眸正充斥著興奮,上下來回打量著周塵的年輕醫生道,“她是你的管床醫生胡雅婷,有什麼排異反應都可以找她。”
“對,都可以找我,你可是我接手的第一個病人哦,我一定會對你特別關照的!”胡雅婷一隻纖手輕輕拍著胸脯,信心滿滿的道。
“好了,你現在還不宜太累,先好好休息吧。”張愛國說完便有開始繼續剛才沒結束查床。
身後的胡雅婷也小心翼翼的跟了上去,臨走前還不忘回頭對著周塵俏皮的吐了吐舌頭,似乎對剛剛那聲大叫還有些不好意思。
張愛國走後,ICU微弱的燈光下周塵又閉上了眼睛,時時刻刻控製好自己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