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
飛舞的啤酒泡沫，青春洋溢的笑臉，應該沒有什麼比這更動人的畫麵了。
“幹杯！”玻璃相互碰撞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一時間觥籌交錯。每個人都發自內心的快樂著，為著他們終於擺脫高考的桎梏，準備迎接人生的新篇章。
大家就那麼鬧啊，瘋啊，盡情的釋放，發泄及狂歡，今天是他們的解放日，是他們的狂歡節！
終於，有不勝酒力的人在這盛宴中途——醉了。
呂小桐手裏拿著一個空空的啤酒匝，臉上堆滿了濃濃笑意，“嗬嗬，幹杯！幹杯！”
周圍的人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就有人道：“要不……送她回去吧。”
“可是……誰送呢？”
怎麼，會喝成那樣呢？這個女孩子，真是……一點兒也不讓人省心！
孫羽揚正在一旁發呆，突然坐他旁邊的人推了他一把，道：“哥兒們，我們這兒正歡騰著呢，你就知道在一旁發呆，要不你送呂小桐回去吧！”
孫羽揚被推出去，便到了一進退兩難的地步。不是不願意送她，隻是，總覺得不太好。
呂小桐卻突然好像清醒了一點，轉過身來對著周圍的人道：“好了，不影響你們狂歡了，我先回去了。”然後就跌跌撞撞地開始往外走。
“真的……沒關係嗎？你一個人回去？”有人這樣問，明明是個不能讓人放心的事，但今晚誰都不想提前離開，所以不過是象征性地問一問。
“唉～”似有人幽幽地歎了口氣，“我送她吧。”孫羽揚有些妥協的口氣。
呂小桐已經一個人走出了燈火通明的餐廳，外麵夏夜特有的涼風讓她感覺稍稍清醒了些。孫羽揚就慢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後，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就那麼靜靜走了一段，呂小桐突然回過頭來對著他道：“我說，你能不能不要再跟著我了！”語氣帶著微微醉意。
孫羽揚聽到她如是說，先是一怔，隨即便是氣不打一處來，說得好像誰想跟著她似的！可是，一轉念，他又覺得自己總不能因為一時的氣憤，就真把她這麼個喝醉了的剛成年的小女生扔在這深夜將至的大馬路上吧？！
俗話說得好，好男不跟女鬥，更何況那還是一喝得醉醺醺的女的！於是，孫羽揚選擇了緘默。
呂小桐眨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著孫羽揚看了一會兒，那眼神好像剛出生的嬰兒般懵懂純潔，見孫羽揚沒有反應，她又轉過頭去，繼續走路，不再說什麼了。
又走了好一會兒，呂小桐突然又回過頭來，對著孫羽揚捋了捋額前的頭發，臉上的表情帶著點羞赧，帶著點抱歉，帶著點不解和疑惑，然後她露出那種甜甜的綠色無公害的笑容，對著他道：“嗬嗬，好像走錯了。”而後，又自個兒在那兒喃喃，“怎麼會錯了呢？”
孫羽揚隻是怔怔地看著她那樣幹淨純潔的傻傻的笑臉，心想她這麼可愛特別的女孩子，為什麼會沒有男朋友，甚至連個真正意義上的朋友也沒有呢？如果，不是他，現在的她就會像個幽靈一樣獨自遊蕩在深夜的大街上吧。
他突然就玩心大起，抄起手來，帶著戲謔的笑問她道：“那，要怎麼辦啊？”
“那，你……要去……我家嗎？”
少女眨著大大的眼睛直直地盯著他，一副懵懂模樣，似乎沒聽懂他說的話。沒來由的，他竟突然覺得心虛。
然後，他看到她又甜甜地笑起來，給出了差點讓他暈倒的回答，“好啊！”
他覺得自己像是差點讓一個水煮蛋給噎死，又像生生吞下隻活蒼蠅。後來，他想，她果然是醉了，還醉得不輕！而自己怎麼如此犯傻，跑去跟個醉鬼博弈，結果輸得血本無歸！
壹
此刻，那個大獲全勝的人正趴在他的背上靜靜地睡著。因為他家本來不近，剛才他們所走的方向又和他家的方向相反，於是走到半路，那個贏了的姑娘似乎又酒勁上頭了，哭著喊著自己走不動了。
深夜的大街上，出租車也不好打，那個任性的姑娘走累了，直接就往地上坐。他怕一會兒遇到小混混之類的，於是就把她從地上拉起來背到自己背上。你說，高考後的狂歡之夜，他也本該把酒言歡的，怎麼卻讓自己搞到如此狼狽不堪的地步？！
她今晚就算夜不歸宿，她爸媽應該也不會太過擔心。更所幸的是，今晚他爸媽不在家，不然要在他們狐疑的眼光下解釋來解釋去的，他的解放之夜就算是徹徹底底地毀了！
他在進門開燈後，就把她輕輕放在了家裏最大的沙發上，還為她調整了一個舒服一點的睡姿。然後，自己便脫掉了已被汗水浸得半濕的上衣。
一個不經意間，看到爸爸放在酒櫃上的威士忌，西洋烈酒，他一直想試試的，但他爸卻一直不讓他喝。今晚，時機也算成熟了吧。
於是，他找來了酒杯，還在冰箱裏弄了幾塊冰，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一飲而下，“啊～感覺真爽！”他不禁感慨，便又為自己倒了一杯。
在喝過兩杯後，他就去浴室洗澡了。擦著濕漉漉的頭發從浴室裏出來，他不禁腹誹：“這夏天真TMD熱，洗個澡還越洗越熱！”讓他幾乎疑心自己要整個的燃燒了。
而待他抬起頭來，他看到了讓他更冒火的畫麵——呂小桐已經不在沙發上了，她不知什麼時候醒了，更不知如何發現了他家那個藏酒量還算豐富的酒櫃。此刻，她身邊已有了兩三個空空如也的香檳酒瓶，而現下有一瓶還正在進行中。
他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前去，一把搶下她手中的瓶子，大聲道：“別喝了！”聲音一出，她明顯是被震住了，也可能是嚇到了，其實，就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自己這是在憤怒些什麼啊？！
她愣愣地坐在地板上望著居高臨下的他，嘴巴張了張，卻沒發出聲音，他看著她波光瀲灩的眼睛，覺得她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了，一時間，沒來由的心慌……
突然，她卻又露出孩子般的笑臉對他說：“甜甜的，像果汁一樣，好喝！嗬嗬～嗬嗬～”
她蹭地起身，便想來搶他手上的酒瓶，他下意識地躲了一下，她一時間重心不穩就撲到了他的身上，他又下意識地抱住了她，才讓倆人不至於摔倒在地。
她竟也未掙紮，就那麼溫順地任由他抱著。半晌，才喃喃了一句，“你身上好香啊～”
就這樣一句話，竟讓他一時間感到全身熱血沸騰，從臉紅到了耳根子，卻也是這樣一句話讓他體會到此刻他們處在多尷尬的情境裏，讓他問出了那句後來令他後悔了八年的話，“你……要……洗澡嗎？”
貳
聽著浴室裏嘩啦啦的水聲，孫羽揚又沒來由的心情煩躁。一個醉醺醺的人能夠自己洗澡嗎？不會又出什麼幺蛾子吧？！今晚真是夠他折騰的，他自己都覺得今晚的自己也有些怪怪的，卻又說不上來到底是哪兒不對勁！總之就是心煩，於是他就著剛才的杯子，就著裏頭的殘冰，又為自己倒了杯威士忌。
他這兒正心煩呢，浴室裏果然不負他望，突然傳來了一聲慘叫，還伴隨著“砰”的一聲。他扔下杯子，急急趕到浴室門口，敲了敲門，道：“呂小桐，你沒事吧？”
隔著一扇薄薄的木門，浴室裏傳出了嗯嗯啊咿的聲音。孫羽揚急切地又叫了幾聲：“呂小桐？呂小桐？呂小桐？”
最後，他穩了穩神，說到：“我進來了！”
突如其來的劇烈疼痛感，讓呂小桐暈暈乎乎的腦袋終於清醒一些了，她也不是沒聽清外麵的人說了些什麼，隻是她那個“不”字還卡在喉頭，門便被吱呀一聲推開了。她，竟然忘記了鎖門！
眼前那具年輕赤裸的身體，差點沒讓孫羽揚一口氣背過去。可他還是在反應過來的下一秒便轉過身去，準備頭也不回的走掉。但是，身後卻傳來了呂小桐有些虛弱的聲音，“別走，我……我起不來了……”
呂小桐當時也是冰火兩重天啊，進也是死，退也是死，算了，豁出去了！於是就換來了這樣的結局，孫羽揚找了條大浴巾將她裹起來，然後把她抱到了一個房間裏，不得不說現在她躺著的這個床真是柔軟，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她的疼痛。
孫羽揚在她脖子下麵墊了個硬一點的枕頭，又從外麵拿來了兩三個冰袋。他放了一個在她的後腦勺，就聽到呂小桐吸氣的聲音，才柔聲對她說到，“稍微忍一下，不然明天就是一個大包了。”
呂小桐這才安靜了一點。然後，她聽到他問：“還有哪兒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