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高掛,孤星遠垂,萬籟寂靜。
在關中平原西部一座無名的廢棄寺廟後麵,一座石山長寬十丈,高約百丈,宛如一把倒懸的利劍,插在黃土大地上。從遠處看,山腳陡峭,山上怪石嶙峋,奇石林立,山頂呈不規則圓形,四周山石如狼牙一般,參差不齊,鋒利秀奇,整個山體就像一個直立的蘿卜,頭重腳輕。
山間有一方兩畝有餘的盆地,在這寸土尺地之上竟有座四方亭子。
此刻亭子中聚集著四個人,穿著厚厚的冬衣,或蹲或站,一動不動,旁邊是被炸得破碎的無字石碑,好像石山上姿勢各異的石頭。
兩鬢斑白身著黑色毛呢大衣的老者抬頭,又看了一眼懸在正中的月亮,拿出三柱土香,點燃,插在臥倒的石碑旁,歎了一口氣,閉上眼決然道:“開始吧。”
“教授,這活最適合俺這種頭腦四肢都發達的,還是俺來吧,嘿嘿”一個肥頭大耳敦實健碩的家夥,借著月色能看見黝黑結實的麵孔上兩顆潔白的門牙上下晃動,看著這個像巨靈神一樣的家夥,你很難想象這廝就是腦力和體力的完美結合。
一個體型精巧,瘦得隻剩皮包骨,尖嘴猴腮的青年急不可耐道:“胖子,你丫也好意思和‘地下小靈通’搶活,真他媽有你的,還是小爺來吧。”
一直蹲在石碑旁,捧著一塊碎石反複撫摸,一言不發,緊皺眉頭,麵容俊朗,身材高挑,肩寬背闊的年輕男子,扔掉手中的殘石,拿起繩索,就往腰上係,看著被炸開一個豁口的黑洞堅定地說:“這個地洞不同尋常,還是我來吧。”
“時辰到了,那就抓緊吧”老者突然睜開雙眼。
胖子和瘦子還欲爭辯,聽到教授這樣說,隻能相互看著對方,眼神中充滿擔憂之色。
“老大,小心點兒,有情況趕緊吼兩嗓子”瘦子神色緊張道。
一向大大咧咧的胖子,也鄭重其事的囑咐道:“老大,你一發信號,俺就往上拉,俺向俺娘保證,這次俺絕對不偷懶。”
頭戴礦燈,拿著工具小鏟子,年輕男子看了胖子和瘦子一眼,堅定的走向被炸開的豁口。
“小子,等等”老者突然叫住他,把手伸向黑色大衣,掏出一個洗得發白繡滿好像八卦太極圖的黃布腰包,顫顫巍巍地遞給他,好似腰包千斤重一般。
“老師,您這是……”年輕男子一愣,跟教授學藝三年,他自然知道這個腰包裏藏著什麼,他更知道這個腰包對於教授的意義。
“拿去吧,始終是個物什”老者看著年輕男子,滿臉欣慰之色,這個最滿意的關門弟子總能給自己驚喜,但願這次也是如此。
他知道年輕男子一直對腰包裏的東西感興趣,這是他父親傳給他的,他爺爺傳給他父親的,聽他父親講到他這一代是第二十三代,雖說價值不大,說是傳家寶也不為過。
從父親手中接過這個包裹,幹這個行當以來,老者都忘記這個神奇的包裹在他每一次山窮水盡的時候救了他多少次。要不是這一次吉凶未卜,老者也不舍得把寶貝疙瘩拿給他。
繩子緩緩往下放。
年輕男子環顧四周,順著豁口稀疏的月光可以看出這似乎是一口荒廢的古井,越往下內壁越大,井內的圓周越長。
一盤尼龍繩都放了大半,還沒有見底。豁口的月光投射在男子上方的井壁上,頭上的礦燈照得井底愈加幽深,好像還能聽到井底青蛙呱呱叫,蟋蟀蟲鳴。
年輕男子表情堅毅,好似絲毫不受影響,燈光下呼出的一團一團此起彼伏的白霧還是暴露出他此刻忐忑不安的內心和腰部的陣陣酸痛。
又過了片刻,腳觸碰到堅硬的東西,他知道到底了,向上晃了晃礦燈,解下腰間的繩索。
井下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男子緊了緊頭上的礦燈,右手提著小鏟子,把腰包放在緊貼胸膛的位置,他抬頭看了一眼黑洞洞的井口,喘了幾口粗氣,定了定神,蹲下來開始仔細勘察井底的地麵。
這材質看著像漢白玉,但比漢白玉更純粹,敲打起來聲音更幹淨,摸著還暖暖的,表層潔白如霜,能清晰看到自己的倒影,即使密閉的枯井也會有灰塵,有灰塵就不該有如此潔淨的地麵。
年輕男子還在看著地麵上自己的倒影發愣,突然間看到地麵上浮現出若影若現的圖案,看上去好像和懷中腰包上的圖案一樣,他屏住呼吸,晃了晃頭上的礦燈,不錯,這就是太極八卦圖案。
站起來向四周走去,他看見整個井內構造更像圓錐,井底近似圓形,周長十丈餘,越往上越窄,井口如拳頭大小,要不是被炸開,想要下來一探究竟還真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