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故幾於道。居,善地;心,善淵;與,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動,善時。夫唯不爭,故無尤。
葉萱不爭,
葉萱無尤。
見大少不問,她便沒打算解釋藥丸的故事,如果兩人中一定需要有個人承受其中的壓力,她寧願是健康的自己。
二夫人認識到了自己的愚鈍,接下來的幾天,按大少的安排,中午高調亮相瑁輝,挽著葉萱、推著大少的輪椅,三人談笑風生地用午餐。
自詡已找到豐沃環境的流言,就這樣無聲無息地被扼滅在了萌芽狀態。
隻不過,當所有的人都歎服於大少處理此事的睿智、敏捷時,他卻偏在輪椅裏靜靜地看著女主角宛如沒事發生般地忙進忙出。
葉萱的世界裏,自有她認定了的是非對錯,尤如她的愛,隻喜歡娓娓用行動表示,而恨,不,她沒有恨,她豁達得完全可以用《道德經》裏“上善若水”那四字來形容,“怨咎”二字,大少打從認識她始,就沒在她身上讀到過。
她有過怨恨嗎?
她的怨恨爆發出來,會是怎麼一番景況?
夏夜風,自陽台拂過,將落地的鏤花窗紗帶起一角,屋外,連湖水都沉寂在了黑暗裏。睡吧,已經很晚了,再想去下,讓葉萱發現自己半夜起來推窗望月,又要擔心半天了。大少收起思緒,轉動輪椅準備回臥室睡覺,經過書房,見緊閉的門縫裏露出些許燈光,他停了下來。
眼下,是出半年報的時候,是三十周年行慶倒計時的時候,也是他這個瑁輝銀行CEO身體正顯衰弱的時候,葉萱所背負起的,又豈是“工作”這四字?那麼大的壓力,就從未見她在他這流露分毫。
他輕輕推開門,她正忘我地戰鬥在電腦、文件中,沒有注意到他,桌上有一壺他記得臨睡前都還沒有、現在已然見底的咖啡。女孩在他的喝叱下,不敢再抽煙了,但隨繼,咖啡登場!
她麵前的這一切,都她需要用外力強迫自己接受。
房裏的冷氣令大少打了個噴嚏,葉萱抬眼見他,忙將冷氣調小,起身上前,有些嗔怪地說:“這麼晚了,你不睡來這幹嘛?”
“你也知道很晚了,收拾好陪我一起睡吧。”
看看鍾,回望大少堅定的等候,葉萱不敢再說什麼,關了電腦,將文件整理好,推他回到臥室。
她是真的倦了,就算一壺咖啡下肚,生物鍾還是會有敲響的時候。頭一落枕,葉萱就開始迷糊了。
“萱!”大少在喚她。
“嗯。”她閉著眼,強撐著應了一聲。
有些話總還是得跟她說的。想了想,大少隻得殘忍地擾醒她:“爸給我說了,他準備趁行慶時正式宣布將瑁輝交給我。”
“那恭喜你嗬!”她困得連口齒都有些不清了。
“你認為以我現在的身體狀況,接得下來嗎?”
這話令得葉萱眼皮一跳,跟著,她睜開了眼,是嗬,要他接下全盤工作,不等於是要他的命嗎?
她直視著他,沒了睡意,“瑁,”喚了一句,卻又頓住,有個念頭,無數次幻化成語想告訴他,無數次又咽了回來,她是他什麼人?有什麼權利改變他的生活?
“說呀!”看出她欲言又止,大少鼓勵地伸手撫了撫她的頭發,順便將她擁入懷中。
“其實,大小姐也是才智出眾,不亞於男子,你有沒有想過,把瑁輝讓給她打理?”
這話一出口,葉萱明顯感覺到那個懷抱立顯僵硬,環在背上的手,也慢慢地縮了回去。說都說了,後悔也不行了,她勇敢地抬起頭,直視過去,眼光裏盡是坦蕩、關切、摯愛,除此,無他。
大少讓她這句話駭飛了所有溫存。
看來,她必竟是女子,她不了解作為男人高遠無垠的誌向,不明白榮耀與權威甚至是值得男人用生命去作賭注的誘惑!
還沒等他想好如何牽引她順著自己的思路走,葉萱又說了:“你們是同胞姊弟,身上同流著陳家的血,隻要能把陳氏做好做大,誰做,又有什麼區別呢?瑁,有時,退一步海闊天空,何況,你安心把身體調養好,我們,我們倆一輩子的快樂和幸福,難道,還不能令你滿足嗎?”
同床異夢,這就是所謂的同床異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