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婚(1 / 3)

美好的日子總是在不經意間提前結束。

子柔的反應令家裏兩個大男人與一個女人彷徨了好一陣也得不出個所以然來,子柔更多的是用更慢的反應沉浸在一件事裏,第一個察覺到子柔反應的便是穀嶽。

“子柔,等一會兒我們去張大媽家好嗎?她說她家裏有一批品質優良的稻種,剛好明年來春時我們可以在田裏種下種子,而且也可以在稻田裏放養一些禾花魚苗,這樣,既能提供禾苗養分,又能吃上美味的魚,我們可以把吃不完的魚用來製作醃魚。”穀嶽對未來的構想有充分的依據,這半年的相處使兩個年輕人儼然過上了一家子的生活。

但子柔對穀嶽美好的暢想沒有任何回應。

“子柔,子柔,你怎麼了?”

“我,我沒什麼呀。我隻是覺得有些累了。”

穀嶽體貼道,“累了就到床上休息一會兒。”

子柔躺在床上,覺得身心疲憊卻又睡不著。

“子柔,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

“沒有。”

“你這段時間越來越嗜睡了。”

“是的,我隻是想睡覺。”

子柔人到床上,腦子裏卻翻來覆去閃現出有關那座斷垣殘壁的殘骸。

穀嶽按照大夫說的方法,每日給子柔煮一些解乏的中草藥配上清淡的飲食,雖然如此,但不見好轉。

睡眠不足嚴重困擾著子柔的精神狀態,子柔的精神懨懨,絲毫打不起精神來。

“著火了,著火了,著火了。”

穀嶽聽到夢魘中的子柔,拉過簾子,“別怕,子柔,我在這兒,我在這兒,沒有著火,沒有著火。”

子柔的驚叫聲也驚醒了慶嫂與糧生,二人火速披著衣服,點著蠟燭,“怎麼了?哪裏著火了?”

“火,火。”子柔驚慌躲在穀嶽的懷裏,“有火,好大的火。”

慶嫂舉著蠟燭,子柔看到跳動的小火苗又驚嚇起來,指著燭芯叫道,“著火了,著火了,快滅火,救命呀,救命呀。”

屋裏恢複了一片黑暗,黑暗中穀嶽緊緊摟著子柔,安慰道,“別怕,別怕,我在這,火已經滅了,火已經滅了。”

“火,大火,好大的火。”

“子柔,沒有火,沒有火。”

慶嫂拉著糧生回到廳堂後才小心翼翼點上燈,大半夜的慶嫂清醒了大半,“你說這是怎麼了?子柔相安無事過了半年,怎麼這幾天晚上突然發生了這種狀況。”

“唉,不知道呀,莫不是子柔想了什麼事?”

夫妻倆你一言我一語時穀嶽也進了廳堂。

慶嫂關切道,“她睡下了嗎?”

“睡著了。慶嫂,前段時間你和子柔去城裏是不是碰到了什麼人,或看到了什麼事情?”

慶嫂仔細回憶當時的情景,“碰到什麼人到是沒有,哦,我記起來了,就是我們到了城中的時候,當時有一堆橫七豎八的牆土,子柔看了一眼說她來過這兒,唉,你說這怎麼可能,聽說這家人在十七八前全都被燒死,沒有一人生還,這難道跟子柔有關?”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明天我進城去看看。”

穀嶽進城時特意四下打聽一翻,當他見到當年被大火焚燒的溫家幾乎成為時代的遺址時,心裏仍然震驚,子柔跟這溫家一定有很深的淵源。

穀嶽收拾好心情回到家。

“怎麼樣?事情有什麼結果嗎?”

“還沒有,但我想帶子柔去看看,這或許對她恢複記憶有幫助。”

慶嫂第一個不讚成,她早就把穀嶽看成她的妹夫,“穀兄弟,你傻呀。”這是慶嫂有始以來第一次極為不客氣的算得上是罵人的話,但這話中飽滿了她對穀嶽的感情,“子柔現在不是很好嗎?你們也過得很幸福。”

穀嶽沉默了一會兒,“其實,在子柔沒有失去記憶前她,她已經心有所屬,雖然我不知道那人是誰,但我知道子柔是非常非常愛他。”

“那不是已經過去了的事情嗎?現在她心裏的人是你。”

糧生一直沒說話,他理智地阻擋了穀嶽與慶嫂的對話,“穀兄弟,你先回房休息吧,子柔還需要你了,事情總會有水到渠成的辦法。”

穀嶽回到房中,屋裏仍舊一片漆黑,但透過漆黑的夜色他仍能沒有絲毫失誤辨別出子柔熟睡的模樣。

“穀大哥,你一晚上都沒睡覺嗎?”

穀嶽疲憊地笑笑,“沒有呀,我剛剛睡醒。”

穀嶽努力從凳子上站起來,無奈腿腳酸軟。

“穀大哥,你怎麼了?”

“沒事,就是腿有些麻了,一會兒就好了。”

“那我扶你。”

子柔扶著穀嶽坐在凳子上,“你等著,我去做些吃的。”

不一會,子柔端著熱氣騰騰的粥,穀嶽此時腿腳已恢複正常,但他仍然坐在凳子上,他懷念這樣的美好時光,子柔誤以為他的手腳酸軟還沒有恢複,拿起碗,“我喂你吧。”

穀嶽意識到,像這樣的時光可能因為子柔夢中的火就要結束了,他端坐在凳子上,就像他受傷時那樣,由著子柔一勺一勺將粥喂到他的嘴邊。

“子柔,等一下我們進一趟城。”

“進城幹嘛?”

“進城有事。”

“要給我買新衣服嗎?”

“可以。”

“那就不必了,當當當,你看看,這是什麼?”子柔神秘兮兮翻開箱子,從箱底抽出一件衣服,“這是我自己做的。怎麼樣?漂亮嗎?”

子柔無比興奮地將她套在自己的身上,是一件嫁衣,這件嫁衣並沒有成形,還差袖子上的一部分。

“我本來想給你一個驚喜,誰知你這麼早就要讓我把它拿出來。”

子柔穿上缺了兩截袖子的嫁衣轉起了圈,“怎麼樣?好看嗎?”

穀嶽目不轉睛地盯著那件嫁衣和穿嫁衣的人,“很漂亮。你什麼時候開始做的?”

“是慶嫂教我做的,她說總有一天我會穿得上。”

子柔脫下衣服,仔細疊好重新放進箱子裏,她的表情認真甚至天真,“慶嫂說有一天我會成為你的新娘子,等這件嫁衣做好時,我就可以嫁給你。”

子柔主動靠在穀嶽的肩膀上,“穀大哥,你願意娶我嗎?”

“我願意。”

穀嶽覺得此時此刻的一個擁抱比洞房花燭那天來得更實在,他的心裏甚至有些打退堂鼓,不應該帶子柔去城裏,再去與斷了節的記憶重逢。

“走吧,子柔,我們去城裏。”

“好嘍,好嘍,去城裏了,去城裏。”

糧生攔住慶嫂,望著出門時心事重重的穀嶽與活蹦亂跳的子柔,“你別勸了,尊重穀兄弟的選擇,這也正是他令人敬佩的地方。”

子柔以無比充沛的精力一路高歌,穀嶽帶她來城裏她有種理所當然要穀嶽買東買西的心境,跟上次與慶嫂進城規規矩矩跟在慶嫂後麵是兩個模樣,她的所有要求穀嶽都一一應允。

當子柔抱著一堆東西站到他們今天要到的目的地時,東西掉了一地,黑黢黢被煙熏過的痕跡。

穀嶽冷靜地麵對一片斷牆,用同樣冷靜的口吻娓娓道來,“這是以前的溫家,在十幾年前被一場大火化為烏有,而你,子柔,也姓溫。”

大火卷著濃煙以摧枯拉朽之勢襲卷而來,子柔感到一陣火的高溫燒到了她的麵前,她捂住耳朵大聲尖叫,“火,火,火,救我,救我。”

“沒事了,子柔,你看到了什麼?”

“火,大火。”子柔連退幾步,可仍然能感覺到大火燃燒的溫度,“火,火,救命呀,救命呀。”

穀嶽將她拉到一個遠的角落,“子柔,你是不是想起了什麼?”

子柔聲嘶竭力道,“火,大火,穀大哥,救救我,救救我。”

“沒事了,子柔,穀大哥在這兒,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

“我怕,我怕,火在跟著我,它就要燒到我的身上。”子柔掙脫掉穀嶽,邊跑邊喊,“救命呀,救命呀,有火,大火。”

“子柔,別怕,沒有火,沒有火。”

穀嶽將子柔帶到遠離溫家廢虛的地方,子柔躲在穀嶽懷裏哆嗦不停。

“好了,我在這兒,別怕,沒有火,現在沒有火了。”

“有,有。”子柔驚恐地睜大眼睛,“它一直跟著我,它現在還跟著我,我怕,我怕。”

“別怕,別怕,沒有,它沒有跟著你,它已經被我打跑了。子柔,我們回去,好不好。”

“火,火。”子柔在穀嶽的掩護下驚慌地一跑逃回家中。

“你們這是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子柔的神情仍停留在見到溫家被大火化為灰燼的斷牆上,“火,火,慶嫂,我看到了大火。”

“好妹妹,你是不是想起了什麼?”

“火,火。”

慶嫂為子柔的情況擔憂,“我看子柔這樣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該怎麼辦了?”

“子柔,我不會讓你繼續下去的。”

就在全家人為子柔的夢魘的擔憂下,子柔又莫名地好了起來,穀嶽醒來未見到床上的子柔嚇了一大跳,走出院子時見子柔手裏正挎著籃子,籃子裏裝滿了剛剛從園子裏采的各種新鮮蔬菜,穀嶽從沒像今天一樣對突然失去的親人幾近狂喜,幾近激動不已,幾近害怕。

子柔感覺穀嶽的懷抱急迫而慌張,“穀大哥,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