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眼前這張溫柔精致的臉龐,突如其來的幸福極不真實地近在咫尺。“不是,心口有點悶。”
“那我們上天橋吧,那裏人少點。”
天橋上彌漫著檸檬色的燈光,混合在欄杆邊霓虹發出的七彩中,恍如一杯剛調製出的雞尾酒。
天橋那頭,有三三兩兩流浪的音樂學者,他們靠欄杆站著,麵前擺著一個打開的提琴盒子,裏麵推著一些零錢,那是遊客隨意扔下的。
他們在吹一首不知名的小曲,溫婉幽怨,異常淒美。雖然人來人往的天橋上一片喧鬧,卻仍然阻止不了這無數哀愁的幽靈,在天橋間恍恍遊蕩,他們自顧自的吹著,仿佛掙錢不是他們賣藝最主要的目的,隻是為了享受音樂而已。
一曲畢,楊譯大力鼓著掌。
他看我一臉憂傷,不安地問我:“怎麼了?”
“我覺得我和他們一樣孤單,我和他們都是被都市遺忘了的人群……”
“說什麼傻話呢,你有一大群關心你的朋友啊,有徐徐,有吳默翰,有譚斌。你,還有我。”楊譯紅著臉說完了一大段話,我知道他的意思,他其實隻想告訴我,我還有他。
我微笑著點點頭:“看你這麼賣力地哄騙我,我決定吹首曲子答謝你。”
我走過去,和吹長笛的年輕男子攀談起來。“哥哥,我買一支長笛,試吹完付錢可以嗎?”
那個年輕男子微笑著點點頭,遞給我一支玻璃質地的新款式。
我接過來,朝楊譯開心地揮揮手,正想著要吹什麼,大年三十的那段旋律清楚地蹦了出來,我暗自奇怪自己竟然記住了隻彈過一遍的音符。
我略微一猶豫,橫過長笛,按下了手指。
一名聽得投入的音樂學者不知不覺拉起了大提琴,琴音那糾纏停頓的質感穿梭纏繞在婉轉縹緲的笛聲中,如癡如醉。
琴音像一位溫文儒雅的男子,用他那溫柔的心無怨無悔地安慰、包容他愛的女子。他看著她戀愛,他一直默默陪著她,他偷偷地為她付出;他又看著她失戀,他心疼地看著她沉迷在痛苦裏,不知所措……
不知道是因為演奏器材的更換還是大提琴的伴奏還是我心境的不同,曲子不再似鋼琴版的那般幽怨,另添了一份纏綿清新,展現出一種無以無意的感性,隨風飄浮的嫵媚。
因為對美的堅持,這一曲如詩的樂符,在暗夜裏散發著柔潤靜謐的光華。
曲畢,掌聲熱烈地響起,楊譯看著周圍停留下來聆聽的多位情侶,讚賞地豎起了大拇指。
我走到吹長笛的年輕男子麵前,略微得意地揚揚手中的長笛:“剛才那些人丟的錢應該足夠買長笛了吧!”
“你這個小鬼!”他無奈地笑笑,語氣裏微微透著一些誇讚。
“你可以把剛才那首曲子寫給我嗎?”果然是高手,一聽就知道這是原創的。
“我不是原創作者,沒有權力決定。”
“我們交換吧,”拉大提琴的年輕女子走了過來,“剛才我即興的伴奏,你應該也覺得很完美吧。”
“那……好吧!”我實在舍不得放棄大提琴的伴奏,一時竟忘了媽媽的告誡——不可以再彈那首曲子。
“你們,剛才都談些什麼呢?”下了天橋,我和楊譯沿著思源路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哦,我讓他把長笛送給我,我沒帶錢。”
“你為什麼不讓我買給你呢。”楊譯懊惱地說。
“騙你的。是他要把長笛送給我,我不想要,他非得給我,說我吹過沒人會買了!”^_^
“是這樣啊。”楊譯深深看我一眼,瞳孔裏有裝不下的欣賞,“剛才那首曲子很好聽,沒聽你吹過呢?”
我們拐過了一條小巷,這是通往我家的捷徑。巷子裏黑黑的,隻有零星的幾點光映在路麵。
“最近學的,你喜歡嗎?”
“嗯,你以後每天都吹給我聽好嗎?!”
我一驚,腳下一滑,立馬扶住牆定住。呼……幸好沒摔倒,不然糗大了。S_S?我好像有點敏感過頭了!不等他問,我連連擺手:“我沒事,沒事。”
他看我,輕輕地喊:“李婺……”
我抬頭,視線被他眼中溫柔而堅定的氣息牽住,心突然不受控製地狂跳不已。
“我,我……我們走吧。”
我一陣泄氣,這個楊譯,氣死人了!
一直到我家門口,他都當沉默是金,我和他身陷柔情的曖昧,徘徊在丘比特之箭裏箭外反反複複,迷迷糊糊,……
回到家,躺在床上,我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打開燈拿了本書,卻連一個字也看不進去,今晚一定是不可避免要失眠了,我沮喪地看著天花板,暗暗臭罵楊譯這個大笨蛋。
電話鈴響,我看看表,十點半。
“喂?”
“我是楊譯!”
“這麼晚還沒睡啊?”我聽見是他,有些緊張。
“我睡不著……”
我下意識閉上眼睛,另一隻手捂住小鹿亂撞的心,害怕不受負荷而蹦了出來。
“李婺……李婺,我喜歡你,我喜歡你!”他終於說了出來,一字一字地抑揚頓挫,帶著旋律尾音的輕細顫動。見我半天沒有動靜,他在電話那頭急急的喊,“李婺你怎麼了,不高興嗎?”
“我,我想告訴你,我……我以後會每天都給你吹那首曲子!!!再見!”我“啪”一下掛斷電話,急忙換了口氣,快把我憋死了!
關燈,蒙上被子,我躲在被窩裏偷偷地笑個不停,(希望我不會一個不小心笑一夜!)這注定是個不眠夜,我心甘情願!:)
愛的枝丫在春意濃濃的時節裏瘋長,有塵埃落定的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