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過後,日頭有些毒辣,白花花地晃得人眼皮睜不開。
執芳揉著眼睛跨出房門,便見莫言早早守在了外邊。
“早啊,莫言。”抬起下巴對莫言笑笑,執芳幾步走下來站在他旁邊,伸手幫他整理領口一處褶皺。莫言則軟軟笑著,微微彎下腰,方便執芳動作。
男人軒秀文雅,女人清麗可人,站在一塊兒很是相襯,毫不做作的舉動沐在陽光下,各自麵上都帶著笑意,直讓周圍伺候的人看得入迷。
然而這一幕落在沉艾眼裏,可就不那麼美好了。
“咳咳!”清了清喉嚨算做提醒,沉艾才拐過苑門口的山石走進來。
執芳拍了拍莫言的衣襟,隨後放下手,轉頭看過去:“已經下朝了?”
“嗯。”沉艾點點頭,皺眉看了莫言一眼。而莫言卻隻是微笑著頷首,退到一旁。“馬車已經備好,可以出發了。”沉艾臉色不太好,對著執芳說話,眼風卻一直瞄向莫言。
執芳略略挑起眉梢,沒錯過沉艾和莫言看似友好實則緊張的互動,不予置評地保持沉默,麵上微笑依舊:“那還等什麼,走吧!”說罷便招招手,當先邁步,往苑外走去。
沉艾抿了下有些幹涸的嘴唇,平伸出一條手臂:“子桑公子請。”
莫言頷首,走了兩步,在經過沉艾身邊時,壓低聲音道:“鏡王想必是誤會什麼了。”
眉頭跳了一下,沉艾轉身與莫言並肩跟在執芳身後:“誤會?子桑公子認為本王是誤會你,還是誤會執芳?”
莫言輕輕嗤笑一聲,屈起手指摩擦了一下鼻子:“莫言隻當執芳是妹妹。”
聞言沉艾的腳步微頓了一下,唇畔卻慢慢上揚:“那倒真是讓人意外,隻是不知子桑公子這話出於何意?”
“既然將執芳看做妹妹,莫言自然希望執芳一切都好。”莫言說話時目光一直落在前麵女子單薄的背影上,眼中盡是憐惜:“她活得太累,莫言從沒見過她認認真真笑過。莫言隻希望她可以遇到一個真心待她的人,往後可以放下一切,過得更自在些。”
沉艾聽得莫言的話,腳步未停,也注視著那倔強挺直得有些過分的女子。
第一眼看見瘦小的她包裹在重重錦衣下,靜靜地坐在墨濯旁邊,她用一種不太友好的方式為他解圍,他本能地將她看做一個威脅。直到後來去又複返那夜淺淡的一個吻,脫下厚重衣衫的她淡得好像一縷沒有憑依的孤魂,盡管笑容不變,卻總讓他感到孤獨寂寞。再後來一同上路,明明纖細的身子卻好似有無窮的能量,跟隨一群男人風餐露宿毫無怨言,特別是在她和盤托出之後,讓他看到了那副柔弱的身體中蘊藏著如何強大的靈魂。在安平城那晚,他知道她故意將他灌醉,可是他甘願奉陪,隻希望可以溫暖她清冷的眼神,不要再露出望著月亮時那種神情,明明是在笑,可眸子裏卻空虛寂靜。最後,他終於確定,起初感到的威脅原來不過是他在逃避早就被她吸引的事實,因為她在他麵前終於像個活人一樣動怒、鬧別扭,他覺得這樣的她才真正的活著,而不是一具隻會微笑的行屍走肉。
莫言的話讓他再次確信自己對那嬌小而又固執的女子動心了,他點點頭,嘴角的弧度帶著自信,同時放下了作為一個男人對莫言本能的防備:“如果她願意,我會傾盡一生讓她幸福。如果她不願,我就陪她做完她想做的事情,直到她累了,將她護在掌心。”
傾盡一生?恐怕是葬送一生。莫言想著,露出滿意的微笑,輕輕閉了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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