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八月初八這一日,端木若雲懷揣著三千多枚妖核,於辰時之前趕往黃昏客棧。
三千枚四階妖核,差不多是她的全部身家了,地裏能用來煉藥的靈植,幾乎被她拔了個幹淨,這才總算煉出了足夠數量的靈藥,換到了這些妖核。
雖然藥圃幾乎被她掃蕩一空,但為了天龍草,為了洗髓丹,為了自己和若風,她認為值得。
在趕到黃昏客棧的大堂後,端木若雲發現這裏已經彙集了不少修煉者,男女都有,不過多以年輕人為主,年長的極少。這些年輕的修煉者三三兩兩地據桌而坐,形成了若幹個明顯的小團體。
端木若雲在陳國沒有熟人,而且也不習慣去跟陌生人套近乎、打交道,於是索性找了一座無人的空桌坐了,自成一國。
不過,她才坐下不到片刻,便有一道青色的身影自客棧大門而入,略作停頓後,朝她這邊走了過來。
“請問,我可以坐在這裏嗎?”
端木若雲抬頭向來人看去,隻見此人相貌平庸、身穿一襲青衣,正是前幾日在街上叫她錯認成了牧遠的那個人。
說實在的,端木若雲並不討厭他,不過他臉上那藏不住的無奈卻讓她心中不悅:既然不情不願,就不要來這裏湊熱鬧,又沒人逼你。
“其他位置都坐滿了。”那人補充了一句。
端木若雲聞言抬頭四下裏看了一圈,果然如他所言,短短的一盞茶工夫,大堂裏便已經沒有空桌了,每一張桌子都有三三兩兩的修煉者占據了大半河山,隻有她這一桌空餘的位置最多。
既然如此,她還有什麼話可說,隻能略一頷首,淡淡地道:“坐吧。”
那人一笑,瀟灑無比地一撩衣袍,大馬金刀地在端木若雲的對麵坐下,隨後便打開了話匣子:“姑娘也是去雷龍穀做任務的?”
“嗯。”
“我叫慕雲,敢問姑娘芳名。”
“端……段素素,我叫段素素。”端木若雲隨口胡謅了一個名字。
不過,她後麵追加的那句話顯然有些畫蛇添足,沒有誰在自報家門的時候這樣說話的。
慕雲已經是個老江湖了,一聽便知道她報的是假名,不過,他隻意味深長地看了端木若雲一眼,卻並沒有拆穿她。行走在外的人,用個把個假名,再正常不過了。
“素素姑娘是煉藥師?”
慕雲看起來有些健談,不過此人說話態度誠懇而熱情,問話中總是帶著幾分關切,並無刺探之意,讓人很難對他生出厭煩來。
端木若雲點了點頭,又反問道:“你怎麼知道我是煉藥師?”
慕雲笑著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鼻子很靈的,煉藥師身上都有股淡淡的藥味,我有個朋友便是煉藥師,所以我對這個味道很熟悉。”
端木若雲暗罵了一句“狗鼻子”,隨後神情一凝,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牧遠。
曾幾何時,她也這麼罵過牧遠。
那個家夥,每次回家後都會朝她抽抽鼻子,然後準確無誤地說出她身上用的是哪一種香粉,即便是她惡作劇地把七八種不同的香粉混在一起用,他也能一一分辨出來,甚至連她唇上的胭脂,他也說得出品種來。
這兩個人,還真是驚人的相似啊,如果不是那張臉實在找不出半點兒牧遠的影子來,她甚至都要以為這個慕雲就是牧遠假扮的了。
“你呢?是武師還是陣法師?或者兼而有之?”端木若雲心不在焉地問了一句。
慕雲瞪大了眼睛道:“神了,你怎麼知道我是武師兼職陣法師?難道我身上也有味兒?”
端木若雲一愣,隨後聳了聳肩道:“隨口猜的。”
“隨口就能猜到,你太厲害了。”慕雲笑了笑,又問:“素素姑娘想必不是本地人吧?”
“嗯?難道這也聞得出來?”端木若雲很隨意地開著玩笑,她自己都沒察覺到,在麵對慕雲的時候,她竟隨便得像多年未見的熟人一般,自在得很,全不似平日待人那般疏離而客氣。
慕雲自得地一笑,“這個肯定聞不出來,隻不過,我在邊城這地方也算是小有點兒名氣了,你沒聽說過我,肯定就不是本地人。”
“這麼厲害?”端木若雲似笑非笑地看著慕雲,這人,就連自傲的屬性都跟牧遠很像呢,說大話不怕閃舌頭。
慕雲顯然不想繼續這個話題,轉而問道:“素素姑娘是哪裏人?聽你的口音,感覺有些像宋國那邊的。”
端木若雲沒有否認自己的來曆,畢竟聲音可以改變,但口音卻改變不了。“嗯,我是宋國的人,家住在京城郊外。”
“京城?”慕雲一時有些失神,呐呐地重複了一遍,然後猛然間抬起頭來,有些激動地問:“你是京城人氏?那你知不知道京城裏有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