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人依舊是染柒記憶裏的那般模樣，他的神色平靜又恐怖，沒人猜得透他心裏的想法，卻又跟個早已瘋魔的狂徒，朝著心中的想法前進，片刻都不動搖。
樓台上的風很大，吹得他發絲有些淩亂，額間耳邊，碎發輕落，遮蓋他的眉眼，麵容幹淨又精致。
他那雙深色紫眸瀲灩漂亮地像是蘊含著萬千星辰，豔紅的唇不再是抿起，反而勾了起來，唇邊笑意深深，連帶著眸子都幽深詭譎，整個人身上的氣勢瞬息變化，陰冷又恐怖。
這是平靜外表下，真正的他。
他看著正抿唇的染柒，眼眸內仿若暗含著狂熱足以燒毀所有理智的情緒，連呼吸都帶著微喘，唇邊笑意擴大。
繼而，他在染柒身前，單膝跪下，如同一個最忠誠的騎士歸來，唇輕輕吻著染柒的手背，緩緩垂下眼，長睫撲落，側臉蒼白，線條精致流暢。
他嗓音很輕很詭異，卻如風般飄渺，參雜著回憶的思緒，“你說過的，你不喜歡這個世界......”
“我也不喜歡，但我很喜歡你。”
還不待染柒反應，他站了起來，望著下方僅剩的幾萬人，回頭看她，笑的很肆意張揚，風吹起他的衣領，發絲，他的聲音從風裏傳來。
“那我送你個世界，好不好？”
染柒瞳孔猛的一縮，剛反應過來他要幹什麼，還未來的及出聲，下方血紅一片，石門之內，全是肉泥鮮血混雜，血腥氣濃鬱到令人作嘔。
根本來不及反應。
天邊瞬間傳來雷鳴聲，震耳欲聾，天色立馬暗下，黑壓壓的雲堆積，連空氣都帶著硝煙味。
她退後了幾步，蒼白著臉望著那詭異的天邊喃喃，“不，怎麼會這樣......”
她本以為，她有說話的機會。
但顯然，殷亦宸將所有都當成了是他的一廂情願，他不需要染柒的回答，不需要染柒的喜歡，他不需要染柒的任何，隻是像一個對自己的真主癡迷崇拜，狂熱追求的教徒。
他隻是想把自己所有能得到的所有——
都給她。
也隻給她。
不管付出多少代價。
哪怕全世界的人都死去，包括他。
他給了她一個可以真正任由她主宰的世界。
微笑兔子可以給她作伴，幫她打掃這個世界，超市裏有許多零食，豬羊牛馬也有很多，她可以，自由地不用顧著別人想法地活到老。
要是還能順便記起他來就更好了。
殷亦宸顯然很平靜，麵對即將的死亡，他神情沒有半分波動，也沒有想僥幸逃的意思。
他隻是拿出了一個鬥篷少女模樣的玩偶出來平靜地抱著，也不和染柒說話，像是在監獄裏平時看書那般。
靜靜等待著死亡。
在他的真主麵前，他希望死的體麵。
那少女很逼真，黑色金邊鬥篷，寬大鬥篷帽下露出的蒼白瘦削的臉上，帶著淺淺的微笑。
一如初見。
玩偶身上的靈魂早已消散，現在也隻是個普通的玩偶。
染柒紅了眼眶，她身軀顫抖著，看著那人類少女玩偶，又看著他望著前方，平靜的臉色，心裏像是被什麼壓抑著，說不出一句話，卻死命咬著牙，不許它們有任何的溢出。
她知道，他不會想見到她那樣。
這是他的驕傲，為她奉上一切，是他的驕傲。
她不能說任何一句話，隻因，任何話，任何動作，在他看來，都是在否定他的付出。
染柒不能這麼做。
時間好像又回到了很久以前。
——不行，你要保護我，我害怕。
——我生起氣來超凶的。
——我可以做你的走狗。
——我是爸爸的小可愛。
往事一幕幕流轉，到現在的——
——那我送你個世界，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