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裏充斥著一股腐爛的氣息。
她的麵容在不停的皺縮,最後隻見到枯骨,隨後那枯骨也化作了青煙。有些蟲子把自己裝進了繭裏,卻也死在了繭裏。有些蟲子在那奇妙的光線下垂死掙紮,扭出了生命的初態。
你敢說這不是一種舞蹈?
陸子鳴泣不成聲,眼前仿佛還是她,直到最後仍強撐著笑,說我不痛的。
“誰信呢!”他握緊了拳頭,重重的砸在地麵上。他顫抖著拿起那把劍,“我等了一千年就為再見到你活蹦亂跳的樣子,我建那座城,隻因你說過你有那樣的理想,我從不稀罕當什麼君王,也不想對除你之外的任何人負責!”說完,他就要把劍刺進自己的身體。
劍結起了十裏冰霜,從顏染的身體處開始蔓延。
顏染猛地起身,一把奪過陸子鳴手中的劍,“你就是這樣珍惜她為你撿回來的命的?”
陸子鳴俊秀的臉上滿是詫異,“你是什麼時候醒的!”
顏染清冷的眉眼更是結了一層寒霜,他毫無情感的說:“在她決定殺死自己之前。”
“那你為什麼不阻止她!”陸子鳴狠狠抓住顏染的領口。
“因為我根本沒打算讓她活下來。”他冷冷的說。
“你...!”狠狠的一拳打在了顏染的臉上。“為什麼,為什麼!你還口口聲聲說愛她!”
顏染握住了陸子鳴的拳頭,“因為我們當中注定要死一個,如果一個人非得承受失去對方的痛苦的話,我希望那個人是我。”
陸子鳴用力的一甩手,眼睛直勾勾的瞪著顏染,“你怎麼證明自己不是貪生怕死。”
“我會把她殺了。”顏染突然露出了邪魅的笑容,仿佛已成了操縱全局的上帝。
陸子鳴低下頭,沒有再說話,在他心裏,也早已恨死了那個奪走他最愛的那個人。即使奚陌有言在先,他也無法說服自己再像以前那般尊敬她了。
憤怒,從來都是激發一個人最好的良藥。
陸子鳴隻覺得氣溫仿佛低了十度,遙看那人離去的背影,堅毅的有些可怕。他突然明白奚陌為什麼會愛上顏染,他太冷靜,太執著了,發起狠來,這個世界都會為他讓步,卻唯獨為了她方寸全失。有人在她身邊耀眼如斯,自己的等待不免過於黯淡了。
顏染穿過曲折的岩,有巨石擋路,不怕,在他拳下分秒間就碎成齏粉。他見到她時,她正呆呆的坐在一塊石頭上,滿臉的疲態,顏染驚異的發現,那個曾經豔麗無雙的女人,竟然也開始老了,她的眼角開始下垂,萬千風情終究失去了載體。
“你來了啊。那麼她,想必已是死了罷。”等不及她說完話,顏染已將她的頭狠狠的撞向石頭,一雙手緊緊勒住了她的脖子。初代終究是初代,她愈合的速度比奚陌還要快,轉眼,什麼傷痕都看不到了。她完全沒有反抗,隻是斜著眼睛看他,“小染,你是殺不了我的。”
“那我就永遠凍住你。”顏染加重了一分力氣。
她笑了,賽過日月星辰,百花爭豔。“小染,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我一直逼你叫我媽媽。”
顏染的手開始顫抖,那個最不可能的答案在他心裏滑過,他拚命搖頭,拚命說不可能。
“因為你,就是從我身體裏出來的。”她笑得一臉慈祥,儼然有了母親的模樣。
“不——我隻是一個實驗品罷了。我不過是源於小然的一個細胞,你別想騙我!”顏染抽了口氣,不再顫抖。
“你根本不是什麼實驗品,而是我計劃裏最重要的一環。可以說,你的出生就是為了犧牲。你應該看得出來,作為一個普通的人類,哪怕成為血族,也根本沒有那麼強大的力量。像你這般全能的,這幾千年也就出了熏一個。我是刻意改造你的,也是刻意將你放進我的身體的。我現在都還能回憶起,你在我身體裏的時候,那般……”
“夠了!”顏染放下了手,“給我個不殺你的理由。”
她苦苦的笑著,“你殺了我吧。我最大的敗筆,就是低估了她對你的愛意。她寧願自己死,也要保全你。想想也是啊,我那麼害怕對你好,也是擔心自己會愛上你,一旦愛了,便再也下不了手了。”她把手放在了顏染的臉上,“畢竟你們都是我深愛的孩子啊。”
顏染的手終究還是放下了,“你走吧,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了。”
眨眼間,山洞裏便沒了蹤影。
顏染跺了跺腳,隻覺得自己被騙了,但卻沒有想殺她的心了。不管她說的話是真是假,她那份藏在眼底的愛意,總是真的。他狠狠的啐了一口,“做一個英雄真累。”
五年後。
某大學。
帶著金絲邊的顏染多了分書卷氣,他已是這座學府最年輕的生物學教授,同時也是最受學生喜歡的教師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