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樹銀花合,星橋鐵鎖開,暗塵隨馬去,明月逐人來。遊妓皆穠李,行歌盡落梅。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
正月十五的長安熱鬧非凡,到處是花燈煙火,蘇味道的《正月十五夜》將上元佳節時的長安城,描繪的栩栩如生。而正因著帝王下旨,元宵節免了宵禁,因此大街上盡是觀賞花燈的人。
太史令府邸後院,一個身穿道袍的青年晃晃悠悠的拎著一小瓶酒踱到荷花池邊,俯下身撿起一塊石子丟了進去——這冬日中時不常便是大雪紛飛的天氣,這池塘非但沒有結冰,反而依舊是波光粼粼的模樣,看著甚是奇異。
“阿鯉,今日上元佳節,可要一同賞花燈去?”
年輕的道士問了一句,卻見荷花池中的水忽然如同煮沸一般滾了起來,隨後“嘩啦”一聲濺了道士滿身……一個青衣少女不知何時倚在池中的假山旁,笑吟吟看著道士的狼狽模樣。
“李淳風,若想出門就快去換一身衣裳,別整日裏穿著道袍晃來晃去,本姑娘一點兒也不喜歡牛鼻子的這身裝束!”
“李淳風本來就是道士,自然隻能穿這身道袍,阿鯉這麼說,可就是為難我了。”李淳風苦笑,“阿鯉姑娘賞個臉,與貧道一同去逛逛花燈會如何?”
“你見過哪家姑娘跟著道士一起逛花燈會的?”阿鯉揚揚眉,“換掉這身道袍我就跟你去。”
李淳風望望天:“再不走一會兒姓李的麻煩鬼又該來了!”
這廂話音剛落,便有一個青衣小童前來稟報:“大人,左金吾衛李大將軍來了。”
“哎呀,來早不如來得巧!”阿鯉笑吟吟眯起眼睛,“這可好了,你跟你這位好兄弟一塊兒去看花燈,我自去找些消遣。”
說著,閑庭信步般從水麵上走過來,提著裙裾踏上岸邊就要離去。
李淳風哪肯放人,連忙抓住她的衣袖:“我這就去更衣!阿鯉你且等我一會兒!”
“我不要!你快去招呼李將軍,怠慢客人可不好!”阿鯉被扯住了衣袖,一時走不掉,於是跟李淳風拉扯起來。
“我這一身濕淋淋的,也不好見客。你等我一等,我去換身衣裳,你我從後頭溜走。”李淳風說著還扯住她,要把人拉走。
阿鯉聞言,眼睛骨碌碌一轉,忽的張口對著李淳風吹了口氣,一身濕漉漉的道袍立時跟剛晾幹的一般,幹幹淨淨清清爽爽:“好了,衣服幹了,你快去見客吧!別耽誤我去看花燈會了。”
“既然衣服幹了,那也省下了更衣的時間,阿鯉這就與貧道一同出去吧!”李淳風這會兒更是拖著阿鯉不願撒手了。
那小童似是習以為常,見著阿鯉從水麵如履平地般上岸也不曾露出驚異的神色,倒是這會兒看著自家的太史令大人跟阿鯉拉扯,忍不住捂嘴偷笑。
“牛鼻子你快撒手!”青衣少女就站在池塘邊氣急敗壞的跟道士扯著自己的衣袖。
“貧道可以撒手,但是你得跟著貧道一同去看花燈,不許拋下貧道自己開溜!”年輕的道士無賴一般抓著衣袖,卻是氣定神閑。
某位將軍向來將這府邸當成自家一般,見李淳風半晌沒有出去迎客,便熟門熟路的自己進來了,誰知剛進門看到的就是這般景象。怔愣了一會兒,趕忙上前去分開兩人:“淳風你這是作甚!緣何跟這位姑娘拉扯?有話好好說!快撒手!”
李淳風扶額,他忘了某人在他家裏就跟自己家裏一樣熟,九宮八卦陣什麼的對人家根本沒用。
“我一定要改陣法,我一定要改掉陣法……”被人拉到身後的阿鯉就聽到李淳風在喃喃自語這句話。
“噗!”阿鯉很清楚李淳風打著什麼主意,忍不住就笑出了聲,朝著他做了個鬼臉,徑自溜掉了。
聽到身後笑聲的李天策回頭,結果發現身後連個影子都沒有,被嚇了一跳。
“別找了,早就跑掉了。”李淳風沒好氣翻了個白眼,“找我什麼事?”
“今日長安撤了宵禁,正好有空,咱們出去逛逛,我請你吃碗元宵如何?”李天策想起自己這好友是幹啥的了,頓時明白剛才的青衣女子恐怕不是常人,於是嘿嘿一笑,湊了上來。
李淳風搖頭晃腦的歎氣:“唉,本以為能有美人相伴共賞上元佳節花燈,誰知還是得跟你這糙漢子一道……且等著,貧道去更衣。”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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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淳風最後還是得跟著李天策一起逛花燈會,兩個人就在街邊一個平日裏賣餛飩的小鋪子裏坐下來,因為今日是上元節,餛飩鋪的老板便也做了元宵來煮。
“上元節,你竟不在家裏,反而跑來找我,這可是稀罕事……”李淳風打量了李天策一眼,“該不會又有什麼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