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正是繁花開盡的好時節。

院落中姹紫嫣紅,卻永是比不過樹下那女子的容顏。

陽光通過樹葉間的縫隙,落下一片片光斑,調皮地在那女子的身上躍動。她隻是鬆鬆的挽了個髻,眉目之間看不出胭脂色,卻比周圍的百花更加妖媚,皮膚細潤如溫玉柔光若膩,還帶著些許病後的蒼白,櫻桃小嘴不點而赤,嬌豔若滴,腮邊兩縷發絲隨風輕柔拂麵憑添幾分誘人的風情。一襲淡粉色的長裙,袖口上繡著淡藍色的牡丹,銀絲線勾出了幾片祥雲,下擺密麻麻一排藍色的海水雲圖,胸前是寬片淡黃色錦緞裹胸,身子輕輕轉動長裙散開,舉手投足如風拂揚柳般婀娜多姿。她的體香與花香混合在一起,竟是芳香宜人。

“小姐,你大病初愈,老爺吩咐過要多加休息的。”丫鬟小蝶搖搖頭,手裏捧著件米白色的風衣正要為她披上。

蘇若影擺擺手,嘟囔道:“又不是什麼大病,不就是感染了風寒麼,用得著這麼大驚小怪的麼?”

她見小蝶又要開口,連忙搶在她前頭說道:“隨我去向爹爹請安吧,隨後我就回屋休息。”

說罷,蘇若影便拎起長及拖地的裙擺,匆匆跑開。

小蝶卻是愣了一下,連忙邊跑邊喊道:“小姐,老爺今天上山祈福去了。”

“啊?”蘇若影隱隱約約地聽到什麼“祈福”什麼的,卻是沒聽清楚。

她正準備停下來,卻撞上了一個人,驀地跌坐在地上。

“你竟然敢撞大小姐?活的不耐煩了是把?”對方吃痛地叫喚,旁邊的丫鬟便罵開來。

蘇若影雙手撐著地麵,緩緩地抬起頭。

站在她跟前的,正是她同父異母的姐姐——蘇詩韻。

蘇詩韻的髻上插著八支鑲珠龍鳳簪,滿頭的珠光寶氣,明晃晃的刺眼極了。她長得並不出色,即使是淡妝濃抹,也依舊平凡。她今天著一件菊紋上裳,下擺是粉霞錦綬藕絲緞裙,腰間掛了好幾串叮當作響的玉佩,卻絲毫體現不出華貴,反而豔麗的令人作嘔。

“喲,我說是誰呢,原來是妹妹呀。”蘇詩韻特地圍著蘇若影轉了幾圈,嘴邊銜著一絲歹毒的笑意,“怎麼還在地上坐著?別讓人看著笑話了。”說罷,她把手升到蘇若影麵前,裝作要扶她起來的樣子。

“不必了,我有手有腳,不需要你來扶。”蘇若影打掉她的手,盯著蘇詩韻冷冷地開口。

“哼,竟敢這麼和我家小姐講話,你以為你是誰?這蘇府上上下下誰不知道你娘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歌姬罷了,你又算是個什麼東西?”

“小姐!”小蝶狂奔而來,看到小姐又被欺負了,除了難過,更多的是無奈。

蘇若影暗自裏翻了個白眼,卻不偏不倚地被蘇詩韻看了個正著。

“妹妹這麼好看的臉蛋,可不是用來翻白眼的吧。”蘇詩韻左手掰起蘇若影的頭,右手則輕輕地撫摸著她的臉,眼裏裝滿了嫉妒,“如果毀容了怎麼辦呢?”

蘇若影隻覺得自己臉上一陣冰涼,心下不禁毛骨悚然,一陣不祥的預感浮上心頭。

她,到底想對自己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