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小賤人,和你媽一個德行!就知道勾引男人!”
“賤蹄子!離我們家遠一點!”
“哈哈哈,叫你裝高傲,叫你不說話,這一巴掌,就是賞你的!”
噩夢,往往是老天對一個人最好的懲罰,因為她永遠都逃不脫。
那些恐懼,如同透明的毒絲,緊緊的纏繞著你,包裹著你,你卻無從下手,扯爛這一堆糾葛怨毒。
這樣的夢,已經好幾年都不曾做過了,自,我改變的那日起,自,我惡毒的那日起,那些關於脆弱的感受,就不曾再次出現。
可為何,又會陷入這樣的噩夢裏?
睜眼望去,天空,依舊陰霾透不過氣來,就像是我被送來的那天一樣,恍若天崩地裂後的陰鬱。
心裏有著像濃霧般,無法驅散的記憶,纏繞著痛苦的心,窒息,死亡。
來到這裏是第幾天了?
在那一場觸目驚心的血色過後,我如同破布偶一般,毫無眷戀的被送到了這裏——愛心兒童收容所。
嗬,多麼動聽的名字啊?
卻是用來收留那些被全世界都遺棄了的可憐蟲,就如同我這般……
不知那些裝作是好人,施舍物資的剝削者,會不會在丟棄了一地的殘羹之後,轉身華麗的嘲弄那些低頭撿拾的人?
身邊的這些孩子,一個個幹瘦黝黑,麵色蠟黃,常年都囚禁在這個沒有未來的牢籠之中。
抬頭仰望,也不過是方寸天空,常年陰霾。
這些孩子,每日每日,隻期盼著像今天這般有施舍者途徑,贈送。
他們還隻是孩子呢,可笑的是,眼裏貪婪的光芒,未免露骨了些,可怕了些。
那先關於孩子的天真,早已遠去,滯留在心底腐爛的看不見顏色。
12天了吧,來這裏已經足足12天了吧?
每天,都按著心髒在計算,會不會哪天,老天憐憫,讓我就這麼,窒息而死。
說起來,還未曾開口說句話呢!
整整12天的沉默,讓我如同洪水猛獸一般,讓人避之不及。
還記得,剛被送來這裏的那天,我幾乎滿身都是血,妖嬈,詭異。
我就如同浴血的惡魔,孤獨的站在這個不屬於我的地方。
那是媽媽的血,前一秒還溫熱的如同她的懷抱,可下一秒,卻碾成了幹枯腐朽的蒼白。
再大膽的人,也不會願意和我待在一起的。
沒有人來搭理我,我也不主動說話。
於是,我在這裏獨來獨往,成了這裏最不受歡迎的人。
可那些刺耳的話,依然會不期而至。
“你看,又在那裏坐著,傻子吧!”。
“誰知道啊,別理她!快去領衣服吧,晚了就沒了!”
嗬嗬,死了媽媽,又是個父不詳的小孩,是該被人這麼唾棄的吧?
都聽了這麼多年了,更惡毒的話都聽過,怎麼還會不習慣呢?
隻是從前的我,躲在媽媽的懷裏,有媽媽捂著耳朵,什麼也聽不見罷了。
我的世界裏,隻有媽媽的微笑,溫暖而美好。
直到那一場紅色碾過,跟著,全世界,寂靜的隻剩下孤零零的我,和可笑的等待。
等待著有一天,某個慈善的收容家,把我從這裏帶走。
喧鬧聲再一次向我襲來,打斷了我那場可怕的回憶。
是啊,施舍,一直都隻是有錢人的心理滿足,高高在上的看著這些爭前恐後的孩子,是件多美妙的事?
施舍,本就是給那些願意被施舍的人。
“請問?”
當我抬起頭,疑似幻聽的刹那,卻看見眼前的男人眼中,一閃而過的欣喜。
怎麼,在和我說話嗎?
“請問?”
他再一次急切的問道,聲音溫潤有禮,眼中,卻莫名的帶著些許焦急。
饒是他掩飾的再好,還是被人看出了端倪。
是在問我吧?
這次我可以肯定。
因為此刻,院長已經討好似的看著他,暗地裏用手捅了捅我。
“有事?”
可能很久很久都沒有說話,聲帶震動的時候,好像是利石滑過喉嚨深處,幹澀沙啞,難以忍受。
我懷疑,我還能不能說話。
那沙啞,甚至破碎的聲音,麵對一個西裝革履,風度翩翩的人,實在是稱不上禮貌。
“請問,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嗎?”
男人看著我問道,聽得出,他盡量克製著自己激動地情緒,隻是生硬中,帶著一絲期待。
他的緊張,就算是旁人,都感覺得出。
我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也沒有心情回答,便不理他就好了。
於是,低下頭去回到自己的世界裏。
“我隻是想問一下你叫什麼名字!可以告訴我嗎?”
他再次問道,隻是這一次,眼中滿是誠懇,叫人不忍拒絕。
一個近40歲的男人,就這樣在你麵前露出如此誠懇的眼神,還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呢?
“他叫芊芊,富芊芊。”
院長又一次討好似的回答道,嘴角幾乎折合到最卑微的角度,看了讓我有種作嘔的衝動。
其實,我也應該討好似的看著他說:“叔叔,您叫我芊芊就可以了。”
溫暖乖巧,討喜可愛,這才是身在孤兒院的孩子,最正確的行為。
不是麼?
可是我辦不到!
連最後一個愛我的人,都已經消失在這個世上,所以,無所謂了吧,對於我來說。
不過奇怪的是,眼前的男人在聽到院長的話以後,兀地睜大了眼睛,放大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