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逢煙花三月,山中一片綠意盎然,空氣中盡是春日的芬芳,是夜,偶有幾聲叫鳥,靜謐的很,若不是常住人中的人,興許會覺得,靜的有些慎人。
淨月庵後院中,後院的梨花開的甚好,暗香襲人,就著月光還可看見片片落英,仿若雪一樣,靜悄悄的落下。
“啊…。”於一片靜謐中,忽然傳來一聲女子低沉壓抑的喊叫。
安睡於床上的季嫵,猛地睜開了眼,從床上坐騎,巴掌大的小臉,慘白如紙,三月的天,山中寒氣襲人,她的臉上竟爬滿細細密密的汗,一雙宛若琉璃一般的眼中竟是驚恐。
“阿嫵,阿嫵,可是又夢魘了?”陳嬸隨意披了一見外衣,急急趕來,將屋裏的燈點燃,見季嫵一臉慘白,驚恐猶存的摸樣,便是季嫵不說,心中也是了然。
季嫵輕輕地揚起嘴角,臉上掛著歉意,淡淡一笑:“無事的嬸兒,倒是擾了你的夢。”
陳嬸幾步上前,從衣架上取了一件外衣,給季嫵披上,一臉擔憂的說道:“不若明天找個大夫來看看吧!”
偶爾夢魘一次倒是無妨,若是連續幾天夢魘,大概就是病了,不病也被折騰的病了。
季嫵拉過她的手一笑:“嬸兒,旁的大夫還不若我醫術好呢!待明天我自己開點安神藥也就是了。”
陳嬸一想也是,當下點了點頭。
季嫵穿好鞋襪,披著衣裳,下了床,對著陳嬸說道:“嬸兒,索性睡不著了,我看會書,你且去接著睡吧。”
幾步來到桌案,拉過木椅坐下。
陳嬸將燈放在桌案上,說道:“阿嫵,肚子可餓,我給你做些宵夜吧!這樣日日熬夜,身體可吃不消。”
季嫵搖頭:“嬸兒,莫讓我心中愧疚,去安睡吧!”
陳嬸不再說話,點頭退下。
季嫵就著燭火將常看的書攤開,風靜靜的吹過,過了許久,她雙眼定定的看著,卻是沒有翻一頁。
連著三日她都做了同一個夢。
夢中她看到父親身穿囚服,帶著枷鎖,被囚於牢房中,那牢房陰暗潮濕,時不時的還有老鼠四下亂竄,那夢恁的真實,真實的她連在睡夢中都心疼如絞。
忽的,畫麵一轉,她清晰的看到一個人,拿著繩索套在父親的脖子上,任父親如何掙紮,也不肯鬆開,生生將他掛在牢房中的橫梁之上。
父親那垂死的掙紮,那不甘的神色,始終留在她腦海之中揮之不去,那夢真實的,讓她慌亂不已。
夢都是反的,饒是她不斷這樣安慰自己,心中還是驚恐難安。
做了這樣的夢,她又不便向陳嬸說,陳嬸也隻知道她夢魘了,卻不知她夢到了什麼。
以至於她這幾日,一副憂心忡忡的摸樣,甚至起了回家看看的念頭。
自十歲被送到淨月庵,整整三年,她便再也沒有回過家,隻等著父親閑暇時帶著阿允來山上看她,就連長姐出閣,她都不曾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