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文學作家寇士奇專訪(代序言)
記者(中國報告文學網):請您簡單談談您的創作經曆。
寇士奇(以下簡稱寇):在天津南市大雜院長大,愛聞熱鍋菜香、人體汗味、孩童尿腥,愛踢鄰居二哥屁股,也被鄰居二哥踢屁股。聽不得底層民眾的悲苦之聲。成年後寫文也慣於將二郎腿翹向任何高聳之處,常將胡同的磚頭瓦塊壘砌於字裏行間。著有中篇報告文學《失去重量的鐵錘》《古塔別》《不落的夕陽》《無門無路的“窩囊廢”們》等。有報告文學集《夕陽下的騷動》短篇小說散文自選集《童年》及小說散文300餘篇。文采沒有,才華不多,在文壇屬小狗低叫之列,聊以自慰的是,文中還有幾根骨頭。
記者:這些生活經曆對您的文學創作有怎樣的影響,文學對於您的生活有著怎樣的意義?
寇:這些生活經曆使我對聳立於社會上的等級特權現象有著一種本能的厭惡與憎恨,令我在報告文學創作中充滿激情。於是我在采訪中不辭勞苦腳步生風,在寫作中感情充沛文字開花。我深深地感謝那段生活經曆,它醫治了我的笨拙和冷漠,使我走向文學之路。
我因重病一生未婚,至今已父母雙亡孤身一人。我說不清文學對生活的意義,隻能引用我的一段小文來回答。
——1980年5月16日中午,我從單位騎車回家。媽媽做好了炸茄夾和大餅。我美美地吃完後,回到小屋開始寫文章。
上麵短短一段話包含了六樣珍貴的:媽媽、家、工作、年輕、健康和文學。30多年過去,媽媽死了,家沒了,工作做不了了,年輕和健康也不見了。隻有文學愛好沒有離開我。
記者:請從文學創作的角度談談您的創作經驗。
寇:多看世界名著,最好熟讀其中自己喜歡的幾部。時間一長,自會提高審美情趣和寫作水平。還要多看國際上的新書,了解新思潮新觀念。生活中細心觀察,在溶入中跳岀現場。
記者:您是怎樣看待報告文學的?
寇:對於處於轉型期社會矛盾激化的中國,報告文學的主要任務應該是及時地毫不掩飾地反映社會現實。如果說,在1989年前,報告文學勉強可稱作是一隻勇於在黑暗中鳴叫的雄雞的話,那麼在那之後,它就伏下身段變成了一隻哼哼嘰嘰嗲聲嗲氣的寵物狗了。
記者:那您所創作的報告文學想要達到什麼效果?
寇:是癰疽,我就要指岀它的腥臭和膿瘍;是陰影,我就要揭露它的冰冷和黑暗。我愛中華民族,但我不愛她的癰疽和陰影。我用抨擊這不愛表達我的愛。我希望每個中國人都聽得到我的聲音。但我肯定做不到這一點。我能做的僅僅是聲音大些而己,至於可以傳多遠,隻有取決於風了。
風啊,你能幫助我嗎?
記者:在您的作品中,您最滿意哪一部,為什麼?
寇:《無門無路的“窩囊廢”們》比較滿意。此文真實細密地反映了封建等級特權現象傾軋下的底層民眾的窘困狀況。讀者反應熱烈,致使當期雜誌脫銷。當編輯部將這一情況告訴我時,我知道,此文的一萬多字,足以填充我以後一萬多個空洞的日子了。
另外,《不落的夕陽》在我的作品中也屬較好的一部。
記者:關於您的新作報告文學,您的寫作初衷是什麼?
寇:西方有句名言:性格即命運。年歲越大,對此體會越深。可以說,我們自身周圍的一切,都是應性格的召喚而來。個人如此,民族也是這樣。為什麼中華民族總是多災多難?歸根結底,就是因為民族性格懦弱。社會政治經濟文化各種狀況無不附麗於此。我注意到國人的目光都是飄忽的、躲閃的、驚恐的、觳觫的……即使社會中堅人物,眼神也多是遊離的、綿軟的。我知道,在日本侵略者的鐵蹄在華夏大地狂奔縱橫時,國人的目光定是如此閃爍;在上世紀六十年代初的大饑荒中,國人的目光定是如此閃爍;在十年“文革”狂飆漫卷中,國人的目光定是如此閃爍。由此可見,如不改造民族性格,同樣深重甚至更加深重的災難,將會扇動著駭人的翅膀撲朔而來。我在這濃重的陰影裏惴惴不安,因此急迫地抄起了桌上的筆。是我們民族那種揮之不去的恐懼,使我深深地感到恐懼了!
記者:您想通過這篇報告文學反映怎樣的現實?
寇:病症一旦惡化,整個身體包括心肝脾胃乃至眼耳鼻舌便無一幸免了。國人的怯懦病也一樣。撥去當今社會諸多問題的表層浮土,我們都可以看見懦弱的國民性格在底下蠕動作祟。本書的任務,就是如書寫病曆般,將它在經濟文化科技治安就業文學影視藝術諸多方麵表現如實呈現出來。其中還有對國人在抗日戰爭、上世紀60年大饑荒、文革等曆史時期懦弱行為的展現,有世界名人和各國人對中國人性格的毫不掩飾的評說,有中國曆代統治者對國人性格進行狡猾熔鑄和殘酷鍛壓的新鮮史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