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歌暗道:這人武功不弱,剛剛那一拳我已用了五成真力,原想他中拳之後,再無行動之能,想不到他還能逃走。當下一個縱身,已迫到那黑衣人身後,伸手便拿。
五指甫搭上黑衣人的肩頭,已覺黑衣人身子一僵。吳歌一驚,立刻變抓為拍,一掌擊在黑衣人後頸“大椎穴”上,這一掌直把黑衣人的滿嘴牙齒連帶蒙麵黑巾一並震飛了出去。掌擊之後,迅疾探手一拉,拉住了黑衣人跌出去的身子,將他翻轉過來,隻見這人早已七竅流血,麵目全黑,毒發身亡了。
吳歌又驚又怒,暗道:這是什麼毒藥?毒性如此之烈。轉念間春田淳子已到身邊,一見之下,低聲道:“是玉碎散,他是伊賀派的忍者。”
阿英聽到此話,道:“那定然是小西行長派來刺探我們虛實的,這些日本人當真凶殘得緊,自戕性命都毫不猶豫,還能指望他們會對別人性命顧惜?”說著回頭看了一眼正跑上來的沈惟敬。
沈惟敬看了一眼屍體,臉色有點泛白,又看了看吳歌,心中有點虛了。吳歌微一沉吟,道:“沈大人,你大可放心前去,見到小西行長,記住三句話,我保你平安無事。”
沈惟敬道:“哪……三句?”
吳歌道:“第一,你是欽命特使,代表的是大明皇帝。第二,你告訴小西行長,大明六十萬大軍已集結完畢,隨時開拔北來。第三,你與中土四大世家關係匪淺,乃是四大世家座上貴賓。有這三句話,我保小西行長不敢動你半根寒毛,當然,你神色間當鎮定自若,千萬不可露怯,相信以沈大人的應變和口才,此行縱有凶險,也自會化險為夷。”
沈惟敬大吃一驚,吳歌說的三條,除了第一條還算靠譜,剩下兩條都是八字都沒一撇之事,日本人又不都是傻子,憑幾句空口白牙的話便能糊弄過去,他一心隻想拉上吳歌,叫道:“吳大人,這些話日本人怎會相信?”
吳歌看了一眼那忍者的屍身,緩緩地道:“我自有辦法讓他們相信,隻是天機不可泄露,你若想活命,照做就是,除此無他。”
沈惟敬見再無轉圜餘地,隻得愁眉苦臉地回房去了。
…………
萬曆二十年,十月初十,平壤。
城外十裏的一處小山丘上,吳歌,阿英,柳成龍諸人策馬而立,目送大明特使沈惟敬往日軍大營而去。
阿英身子微微顫抖,柳成龍看著沈惟敬的目光,更象看一個死人一般。吳歌策馬走了幾步,到阿英身旁,輕聲道:“你放心吧,日軍攻占平壤之後,便駐足不前,顯然對我大明還是心有畏懼,你看他們不在城內接見沈大人,卻巴巴地趕到城外十裏安營紮寨,會見明使,不過是虛張聲勢,色厲內荏而已。在兩國未完全撕破臉皮之前,他們斷不敢對大明特使不敬,個中厲害,其實沈大人看得很清楚,你也應該相信他。”
阿英苦笑著點了點頭。
隻見沈惟敬單槍匹馬接近了日軍大營,忽聽一聲號炮聲響,日軍大營內衝出一隊人馬,足有數千之眾,刀槍火銃,鮮甲怒馬,一副殺氣騰騰之象。柳成龍見了這等氣勢,嚇得臉色煞白,喃喃道:“完了,完了。”
吳歌一伸手按在蠢蠢欲動的阿英的肩膀上,道:“不可妄動,日本人要殺他,用得著出動幾千人嗎?”
那數千日軍目露凶光,刀出鞘,槍上膛,裏三重外三重將沈惟敬圍了個水泄不通。沈惟敬到此地步,也隻得豁開了膀子,居然麵不改色,瀟瀟灑灑地下了馬,用日語道:“小西行長將軍何在啊?”
那些日軍想不到這個其貌不揚的大明特使單槍匹馬在敵軍之中,竟是如此從容不迫,還說一口這般流利的日語,果然上國人物,不同一般。隻聽“嘩啦啦”甲胄聲響,包圍的日軍往兩旁分開,讓出一條夾道,夾道盡頭,一個頭戴牛角盔的將軍駐馬而立,兀鷹般的雙眼鷹視著沈惟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