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歌初時義憤填膺,心情激蕩,這時已漸漸冷靜下來,他既知母親尚在人世,救母之心頓時不可抑止,再也不能逞血氣之勇,求生已是他當務之急,隻有保得自己性命,才有救母之望,這一路上,他不敢再激怒不動明王,隻是腦中不停轉動,籌謀脫身之策。
這一番回程雖不似來時那般全力奔馳,走得卻也不慢,不到半個時辰,已回到那山崗之下。吳歌偷眼去看上官怡人藏身的那株大樹,隻見枝葉扶疏間,已不見了上官怡人的身影,想來已是解穴離去。吳歌暗中又鬆了口氣,隻聽不動明王用日語說了句話,黑衣人與春田正雄便侍立在旁。不動明王身形飄忽,如風如煙,轉眼間已繞著山崗轉了一圈,將被吳歌點暈的弟子解穴喚醒了過來。
吳歌點倒這些忍者用的都是“雷神訣”上的獨門手法,之所以不敢用“神龍心經”上的點穴功,便是怕這些忍者中有得不動明王真傳的,製之不住。現下見不動明王也不問這些弟子所製何穴,隻是隨手一拍,便輕易解開,當真視“雷神訣”上的獨門手法如無物,這份神功,直令吳歌又倒吸了一口冷氣。
那些忍者醒來,見到不動明王,頓時嚇得兩股戰戰,跪伏在地,竟是頭也不敢抬。忍者訓練時都強調無畏生死,但這些忍者現在能怕成這樣,可見不動明王平素禦下之嚴。隻聽不動明王用日語緩緩說了幾句話,語氣並不十分嚴厲。那些忍者雖然臉上蒙著黑巾,但能看得出來無不欣喜若狂,隻是著意克製,不敢失態。
不動明王說完話,一眾忍者起身恭立,一行人便離開這座山崗,往西南方向走去。早有其他忍者過來接替那黑衣人背負吳歌。吳歌這才注意到,不動明王一行十六名弟子,似乎全是女子,那不動明王本尊到底是男是女?吳歌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強烈的好奇心,望著前方不動明王金色的背影,捉摸不定。忽然,覺得身旁有兩道冰冷的目光注視著自己,吳歌心中微驚,轉眼一看,春田正雄盯著自己的模樣便似一隻餓狼一般。
西行了二十餘裏地,原本溫暖的天氣突然漸漸清冷了起來,植被也漸從翠綠之色緩緩變成淡黃之色,竟有秋日肅殺之象。忽然一陣腥臭之味隨風而來,中人欲嘔,轉過一片樹林,隻見前麵橫七豎八躺著數十具殘破不堪的人屍,其中有兩具暴犴的屍體,顯然不久以前,有一批島民逃到了這裏,撞上了暴犴,有一場****大戰。
忽聽一聲厲吼傳來,悲愴慘烈。眾人循聲望去,隻見前麵一座山崖之上,有一排人在朝著斷崖踽踽而行。眾人還未回過神來,隻聽又一聲慘呼,走在最前麵的一個人已縱身跳崖,流星般直墜下來。
吳歌大吃一驚,看這情形,這些人是在集體跳崖自盡,一個群體要如何絕望,才會集體走上如此絕路?遠遠望去,崖邊一個女子模樣的人跪伏在地,似乎在號淘大哭,在她後麵的兩人慢慢扶起了她,在她的尖叫聲中,將她推了下去。
吳歌看得血脈賁張,見那不動明王負著雙手,看熱鬧般無動於衷,心中一股不平,哪裏按捺得住,忍不住叫道:“不動明王,不論你與島主有何過節,此島已遭你顛覆,這些人不過是隻求三餐溫飽的尋常島民,與你本無威脅,你何必趕盡殺絕?你既自詡為神,就請發大慈悲心,救救這些無辜之人。”
不動明王微微一笑,道:“這些人是否無辜,你又如何知道?數千年來,九黎一脈竊居輪回島,縱橫七海,劫掠無數,才得以發展壯大,這些島民所食所衣,皆有劫掠之蔭,哪一個敢稱無辜?”
吳歌怒道:“那孩子呢?那人群中的垂髫童子不過懵憧之年,他們知道什麼?你如此絕心絕情,毫無慈悲之念,何配稱神?”
不動明王目中靈光一閃,隨即冷笑道:“誰說神一定是慈悲的?”
吳歌氣極反笑,道:“不動明王,你理虧詞窮也就罷了,既然說出這等狗屁不通的話來。神以光明正大為本,以普渡眾生傳世,若無慈悲之心,那算什麼神,不過是魔而已。”
不動明王霍然轉身,看著吳歌,道:“你吃不吃肉?”
吳歌一征,道:“這關我吃肉什麼事?”
不動明王道:“你們的神佛說,眾生平等,可是為何造化萬物之時,卻又讓弱肉強食,強者為尊?”
吳歌被他噎得一愣,道:“所以……所以……佛才設極樂世界,感召世人,放下殺業,眾生平等,免墮六道輪回之苦……”
不動明王突然哈哈大笑。吳歌怒道:“你笑什麼?”不動明王道:“好,好,縱然你的神佛有大法力,大宏願,可以讓一切世人放下屠刀,盡皆茹素。那虎豹豺狼呢?他能讓虎豹豺狼也吃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