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歌道:“是。謹遵前輩教誨。”再施一禮,拉了毓秀公主,牽了馬匹,縱馬揚鞭,絕塵而去。
一氣奔出了十餘裏地,東方已漸露曙光。毓秀公主猶豫了半晌,這才道:“吳大哥,那位前輩身份不明,你便這般信得過他?”
吳歌道:“你懷疑他什麼?”
毓秀公主道:“我……我隻覺得他的神功路數似乎和那個黑衣人同出一路,所以……”
吳歌搖了搖頭,道:“雖然都是音波功和懾魂術的高手,但一正一邪,不可同日而語。琴由心生,單憑那位前輩那一手揭諦梵唱般的琴音,就非大慈悲的人所能奏得出的。”
毓秀公主俏臉微微一紅,道:“吳大哥說得是,是我小人之心了。”
吳歌道:“公主不用自責。你遭逢大難,多曆詭譎,更兼身負重任,小心一些總是對的。”
毓秀公主聽他語聲輕柔,誠心維護,不由又是感動又是歡喜,低下頭去,輕聲道:“吳大哥,謝謝你。”
淡淡的晨曦之下,馬上的公主衣袂飄動,風姿綽約。吳歌一時愛憐無限,伸出手去,想摸摸她的秀發。剛剛伸到一半,卻又凝在半空,不敢落下。
……
此後兩人一路南下,吳歌愈加小心,一路上隻飲用自己自備的麵謨清水,大凡有長白劍派的弟子相邀,也一概婉言謝絕。如此五日之內,過錦州,寧遠,一路平安無事,第六日上更過了天下第一雄關——山海關,真真正正地進入了大明帝國的心髒地帶。
這日快到永平,毓秀公主心懷大暢,一路上笑語盈盈,吳歌心情也是一鬆。二人打馬穿林,越過一道山崗,見一處山泉飛珠濺玉,清澈無比。兩人齊聲歡呼一聲,縱身下馬,暢飲了一番。
夕舞這幾日也是憋悶壞了,在草地上撲騰來去,追逐一隻花蝶。正玩得不亦樂乎,忽聽林中“嘣”的一聲弦響,一枝羽箭如電射出,直取夕舞的胸腹。
吳歌應變極快,甫聽弓響,已是一掌揮出,掌力逼動泉水,一股水箭便如水龍曳空,激射而出,撲的一聲輕響,將羽箭打飛了出去。
夕舞死裏逃生,低鳴一聲,飛也似地逃回毓秀公主的懷中。隻聽林中有人道:“好功夫。”話聲中,林中走出幾個人來,一色的箭衣短打,執弓佩劍,有的人手裏還拎著一些野物。顯然是哪裏的世家子弟,在山中打獵。
為首的一個青年公子道:“那狐狸是你們養的?”
毓秀公主氣道:“那是當然。你們怎麼不分青紅皂白,胡亂放箭?”
青年公子尷尬地笑道:“實是沒有看到二位,勿怪,勿怪。”他仔細地看了吳歌幾眼,道:“這位小哥的身手非同尋常啊,不敢請教尊姓大名?”
吳歌抱拳道:“鄉野之人,賤名不足掛齒。我們還有要事在身,就此別過,告辭。”向毓秀公主使了個眼色,二人轉身牽了馬匹,便要離去。
那青年公子本著意接交,卻碰了這樣一個釘子,不由拂然不悅,道:“二位如此見怪,莫不是看不起在下,覺得我祝東風不配接交嗎?”
“祝東風”三字一出,吳歌吃了一驚,回身道:“祝東風?是鐵翼道長的二弟子——射日劍祝東風嗎?”
青年公子目中閃過一絲不易查覺的得色,道:“正是區區在下。”
吳歌對長白劍派的弟子頗有好感,複又拱手道:“原來是名震河北的射日劍,吳歌久仰祝兄大名,隻是未曾一見,一時眼拙,還請見諒。”
“吳歌?你是紅葉大師的弟子——吳歌?”祝東風聞言大喜:“前些日早有家師傳訊,說遼東出了一位少年英雄,著令弟子們沿途照應。想不到竟然在此際會,當真是幸何如之。”他大踏步走上前來,不由分說,握住吳歌的雙手,欣喜之情溢於言表,又道:“相請不如偶遇,今日既然見到了兄弟,豈能不痛飲一番?”當下便邀請吳歌,毓秀往半山的別院一聚。
吳歌久聞祝東風有孟嚐之風,喜交朋友,不願拂了他意,欣然應允。毓秀公主一路上見吳歌大多謝絕長白弟子的邀請,今日卻給了祝東風這樣大的一個麵子,不由微感詫異,隻是她對吳歌信任已極,自然不會有異議。
祝東風家資雄厚,半山的別院喚做“杏花村”,想來是取自唐詩人杜牧的“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雖有個村字,其實是所山莊,隻是做成了雞犬相聞,田園農舍的風光,在這青山綠水之間,頗有超凡脫俗之感。
祝東風吩咐手下將打來的野物拿去料理,一邊陪著吳歌,毓秀遊覽山莊。一路上吳歌讚不絕口,走到後院,見一個下人正在殺一條鯰魚。祝東風笑道:“今晨在溪裏還捕到了幾頭鯰魚。我這個手下是做魚羹的好手,二位有口福了。”又道:“此處髒腥,莫要熏壞了公主,我們且到前院喝茶。”
半個時辰後,幾道香噴噴的山珍先端上桌來。祝東風開了一壇好酒,與吳歌把盞痛飲。毓秀公主見吳歌喝酒吃肉,麵不改色,便也放心食用。
酒席上談武論道。忽然一股奇香撲鼻而來,令人食指大動,連一直趴在桌角啃著肉骨頭的夕舞都機警地站了起來。祝東風笑道:“魚羹來啦。”
一道清香無比的魚羹端上了桌麵。祝東風熱情地道:“請,請。”吳歌笑著舀了一勺,突然歎了口氣,道:“東瀛忍者,你們的伎倆便隻有這些了嗎?”
此言一出,毓秀公主驚得跳了起來。祝東風臉上的笑容登時僵住,訕訕地道:“吳兄弟,此言何意?”
吳歌緩緩站了起來,道:“這十五年來,我雖然跟著紅葉伯伯勤學苦練,但卻未曾拜入他的門下。”他頓了一頓,冷笑道:“關鍵是,我隻和鐵翼道長說過我爹爹是吳藏神,從未告訴他紅葉伯伯的事,你又怎麼知道我是‘紅葉大師的弟子’?這件事,目前為止,恐怕隻有春田正雄知道吧。”
祝東風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拋下筷子,歎道:“一語之差,便被你看出了破綻,倉促行事,果難成功。”
“功”字一落,碰的一聲響,他的十幾名手下全衝進屋來,將吳歌,毓秀二人團團圍住。吳歌環視了他們一眼,道:“豈止一語之差,你們從一露麵,便已敗露了身份。”
“祝東風”哦了一聲,道:“願聞其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