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有一個洞,不圓,彎月形。
月缺時,這個洞便如與天對視,或者像誰的眼睛,一隻永不閉目,一隻唯在夜中睜開。在夜中睜開的眼,始終平靜地瞧著,山川、鳥獸、人類、光火……
它不為新奇而興奮,也不為事物流逝而感傷,隻無聲地躺在天空。每當白晝地到來,會轉過身凝視,宇宙浩瀚,星漢燦爛,後麵是無盡的黑暗,那麼再其後是何?或許它轉動的眼裏有一猜測,地上的那隻眼在看什麼?又會思想什麼?
地上的洞旁無一物,有的是一些細密的裂縫,類似魚尾紋。它似處於世界之巔,又如藏至深淵,周圍沒有鳥獸,更無小孩試著向裏喊話,仿佛是一張吞噬生命的巨嘴。
不知過了多久,在某一夜,天上的眼奇怪地發現,有許多的妖獸和人類聚集於此,炫麗的光衝天,竟然刺得視線模糊,再看不真切……
多年前沉浮大陸的人,曾在一夜間做了同一個夢。這個夢裏有一口怪異的洞,它狀似奔潰,又宛若噴發。
各個國家的預言家們,紛紛在各大報刊上發表新文明或末世的言論。一時間人類陷入恐慌,犯罪率升高,厭世和庸碌者拍手稱快。
各國又不得不站出來辟謠,多意為神山所述——“此洞,無中生有。”
…………………………
紫色文明兩千九百六十六年——夏華國。
初秋的晨曦伴隨著鳥鳴,閃耀在濃鬱而厚重的草木間,格外朝氣蓬勃;兩麵山腰種滿了梯形的莊稼,其上的人已開始了一天的勞作;山下有一條蜿蜒的夾道,偶爾有小獸一閃而過。
此時夾道上有三輛馬車,猶如從陽光中奔跑出般,一路追風逐影。
前首駕駛的是一個麵容剛毅的年輕人,他兩天未眠了,氣定神閑得不見倦意,嘴裏叼著飛手從路旁采摘的雜草,時而眼睛上抬,嘴角掛笑,似乎想到了什麼開心事。一雙手緊緊地握著韁繩,汗流進了幹澀的眼裏,刺得他不住地用手去揉。
“哐當……”車輪恰好碰到一塊石頭,致使馬車劇烈地顛簸了一下。
“他們這麼快又追殺上來了?”車廂內半睡的人恢複了清醒,驚慌地想。
“羅明,怎麼回事?”身後跟隨的馬車上下來一人詢問道。
“沒事,二伯,沒注意碰到石頭了。”羅明將石頭從土中拔出,扔進了雜草叢中。
羅起跳下馬車,見他眼球布滿血絲,關心道:“困了休息一下吧。”
“沒事,汗流到眼裏了。”羅明笑著擺手,忽然一拍腿,道:“四嬸正有身孕,希望沒影響……”
“啊……”一聲痛苦地女聲自車廂內傳出。
“二弟,弟妹要生了!我幫她接生,你們都守護好了!”另一女聲焦急道。
怕什麼來什麼,羅明憂心忡忡,當下是危難時刻,如果出了什麼意外,該怎麼麵對族人,他默默祈禱著。
羅起當即命令族人下車,擁有武力的人在三丈外散開成圈。族人疲乏困倦的臉煥發神采,如猛虎巡視,不放過一絲風吹草動。
“對,用力……使勁……”
接生的女子是羅起大哥的妻子,叫周青。她一遍又一遍地給躺在車裏,汗如雨下,疼痛難忍的女子打氣。
用心等待的時間無疑是漫長的,族人們表情焦慮,仿佛過了很久才聽到,“生了……是個男嬰!”
嬰兒地出生,一時衝散了苦難所帶給家族的陰霾。大家緊繃的神經放鬆了下來,每天麵臨死亡的恐懼心理煙消雲散,這一刻隻有歡呼雀躍。
繈褓內的嬰兒,仿若沒受到外界的影響,安詳地閉著眼睛,一動不動,羸弱的身子讓挨個抱他的人心疼萬分。
周青開心道:“父親不在,羅妄和三弟也不在,二弟給他取個名字吧。”
“這怎麼可以,名字得讓他母親來起,我可不能越俎代庖。”家族在逃難中增添新生命,可謂寓意非凡,羅起笑容滿麵。
他想了想,“要不起個小名吧,看他瘦弱的身子,叫‘瘦孩’怎樣?”
周青充滿愛意地笑道:“瘦孩聽見了嗎,這個名字你喜歡嗎,可我怎麼覺得有些難聽呢?”
“哈哈……”
洋溢著喜悅之情的族人,很快發現了異常,嬰兒沒有呼吸,沒有心跳,更沒有來到這世上的第一聲啼哭。
“難道是死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