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事皆有輪,萬般皆無趣。
有時候就是這樣,殺你的人偏偏救了你,救你的人偏偏想殺你。
太子在得知周天跟人去了白孝村之後就一度陷入矛盾之中。
離聖都外的護城河百米之外有座十裏亭,亭裏坐著一人。太子騎馬趕到的時候,此人正端坐亭中,手持白斬金刀,一副正氣凜然的樣子。
太子定睛一看,詫異道:“是你?”溫博軒和張灝隨後趕到的時候也是驚詫萬分,一副此人絕不該出現在這裏的樣子,又將此人通體掃視一遍,方才知覺他們的行程早就暴露在敵人麵前。張灝扭頭掃一眼後麵浩浩湯湯的隊伍,想不暴露都難,太子真的是決心要去捉拿周天嗎?就為了周天不知死活地參與白孝村事件?哎,他早就說過周天是禍害了。
此人見來者是太子等人也是一個愣神,眼波翻轉又瞬複清明,手中的白斬金刀一個雪花反轉落入腰間的長配皮套裏。
太子又問:“就你一人?”
此人點頭,揚手阻止了正要翻身下馬行禮的溫張等人。溫博軒揚手止停,後方隊伍停在距離他們四人十米左右的地方,溫張二人也自行靠了過去。
太子偏頭掃一眼亭中石台上放置的黃金戰甲,便知他也是在此等人,恐怕正是所等之人叫他們在此遇上。
遙望十裏亭後方的群山,煙波繚繞,晨曦隱現,太子眉間深鎖,複又問:“你可知一個叫周天的人?”
那人不答。
太子淡淡地道:“那是,她還是以你的名義參加的聖考……你可知雲孞法師圓寂之勢曾送我八字箴言‘福雲禍周翻雲禍天’?”
那人看其一眼,微微點頭。
太子複又說道:“從此以後父皇開始吃齋念佛,而我也像外界傳言的那樣……而你選擇遠離京城征戰沙場,又何嚐不是在逃避呢?難道這次你回來便是要帶她走?”
那人從懷裏掏出一麵手掌大小的金帛甩給太子,太子打開一看,裏麵用赤墨寫了三個字——“殺周天”,太子一驚:“父皇他……”要殺周天。金帛禦用金帛既出,便是雲來最高法旨,任誰也不能違抗。而手中這麵一看就是分割下來的。
那人點頭。
“父皇真的要殺周天,他明知你我皆問情於她,為何還要執意如此?那時便是如此,為何事到如今他還要執意如此?難道江山社稷就真的這麼重要嗎?外界皆言你我因為江山反目成仇,誰人又識江山於你我皆為浮雲?渺渺大雲難道就真的容不下她嗎?誰人又知她做得一切事情都是在幫大雲,都是在幫你我?雲孞法師曾言我將會是萬物之主,其實早在那年她離開的時候就告訴過我,世間多生磨難,萬物競相選主,我本金龍與火鳳之後,是萬物期待已久的主人,轉世輪回隻待飛身晉神,可我心裏,從來就隻有她一人,萬物於我又有何幹?”
那人定睛凝視著他,好似要從他的表情裏看出一個不一樣的人來。
太子笑容苦澀,搖頭自嘲:“別說你不信,換做是我我都不信自己能說出這番話來,嘿嘿,本太子什麼時候是能為別人舍身取義之輩?莫說大雲,就是這天下,隻要本太子想要的,本太子都要將它囊括手中。”折扇一甩,又是那副天下由我戲耍的模樣。
那人微有輕笑,不置可否。
街亭靜立於世,晨光出現,前方一匹快馬奔馳而來,張灝上前攔下,問其緣由,臉色速變,快步行至太子跟前貼耳稟報。溫博軒原地繼續詢問詳情。
那人耳膜微動,麵色稍有不適。
太子折扇一收,吼一聲:“回!”
眾人便迅速翻身上馬打道回府。
那人望向飛揚的塵土,眼中殺機一閃而過。
塵土散去,一人閃現亭中,石台上放置的黃金戰甲隨風穿在來人的身上,亭中原本端坐的那人隨風如粉塵般消散,來人卻如粉塵般粘結,分,來人身形一點點完全鮮明,晨曦越來越光亮,十裏亭外一片靜好,亭中淅淅瀝瀝下起了綿綿細雨。
亭中之人喃喃細語:“雲中月,錯過的你以為你還能挽回?周天,你還記得你跟我的約定嗎?”黃金戰甲如一道金光披在他身上,身後的影子時而纏繞,時而筆直,抬頭望天,飄渺雲層背後,身披紅披袈裟的無明還是那人的身形容貌,卻更立體更威嚴,隻是一個坐著一個站著妄如一尊活佛般在雲層中飛速穿梭。
“該來之人都到齊了。周天,你準備好了嗎?”音隨風落,人影慢慢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