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界(1 / 2)

世界在這一刻安靜。

黎明破曉,急切的太陽撕扯著天際,迫不及待地要出來望一望。

象牙塔內耀眼的紅光幻滅。

良久,天門起身走到周天的身邊,彎下身將手中無光無澤的晶石碎片揉碎,化成點點星光融入周天的身體裏,通體晶瑩。天門如膜拜般退後一步,目露殷切,仰望著正緩緩上升,一圈一圈的透明水霧牆在圍繞蕩漾在好似睡夢中的周天周圍。

赤炎尾紅狐已經幻化成人形,漂亮的大眼睛聚精會神地望著,手裏扭著被周天鮮血染紅的鳳羽箭,箭身被施了古老的咒法,即使已經折了,依舊吸食散布在周邊的血液,箭頭是用滅妖石打磨的,箭尾一朵鳳羽花栩栩如生。

遠處有笛聲響起,一遍一遍重複,一點一點接近。

天門猛地扭頭目露凶光,欲起身,心裏又顧及修複中的周天,表情掙紮,無妄按住他的肩膀,留下一句:“你留下,我去。”便飛升下塔了。

紅狐扭頭望一眼即將透亮的天空,提醒一句:“天快亮了。”據她所知,象牙塔是白孝村與外界的臨界結點,而陽光是開啟與關閉這扇大門的鑰匙,要是陽光照到塔尖還沒有離去,就得被在此封印一日。而周天的情況,白孝村被冰寒封印,她的凡俗肉身是完全受不住這裏的天寒地凍的。據她一路跟蹤尾隨所知,跪著的男人是神族,他能跨越時間的界線穿越去到封印之前的白孝村,自然能自由出入世間各地,但他的神力也在之前大大損耗。

就在紅狐發呆之際,天門已經抱起周天縱身跳下象牙塔。

“喂,等等我!”紅狐起身相追,也隻看到影子,不過幸好,她有絕招。扔出捆仙繩又接住,滿臉意味不明。

無妄一路追至天際,笛聲都是忽遠忽近,張目四望,清俊的神態宛如天際神裔,迎著朝陽,紅披袈裟在朝霞的襯托下,佛光更甚。

花開在即,夢如煙逝,時間如流水般碰撞現實的結點,若逝,若即,若離,若滅。

時光衝開歲月的閘門,記憶好像洪水,翻滾,奔騰。

命運寫進史冊,落下塵埃,隻為記住另一個人的身影。

也許隻是匆匆來過,再匆匆轉身,而過。我們,不曾相識,不曾陌路。

也許,有一個人曾經偷偷地關注過你,也,依然等在那裏,等你轉身,相逢。

也許,愛,不過是一個借口。對著你,深情;背著你,殘忍。

也許,一切不曾來過,隻是略過繁華的一場雲雨,雲之末端,你在那裏苦等著誰?誰又為你張望天際,哪一片屬於你,屬於我?

一切都是也許。

命運也隻是戲言,你,我,他,以及不知名,也隻是在自己的小格子裏做著欲與別人分享的夢……

“大師兄,這裏我隻認識你一個,你以後去哪都要帶上我哦。”

“大師兄,這個字怎麼念?”

“大師兄,他們都笑話我,你要幫我報仇。”

“大師兄,今天我學了一套仙法,我表演給你看。”

“大師兄,我要吃肉,你去山上給我抓隻野兔行不行?”

“大師兄最好了。”

“大師兄,師父為什麼隻罰我一個人,明明他們也有錯?我不喜歡抄經文。”

“大師兄最好了。”

“大師兄最好了。”

“大師兄,神君為什麼要墜落啊?墜落是什麼呀?”

“大師兄……”

“大師兄……”

“大師兄最好了。”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師父,我該怎麼辦?”音隨雲散,無人作答。

一路顛簸輾轉,天門感知到懷裏的人要蘇醒的跡象,便停頓數秒,整個恢複成顧小山的樣子,額間的神印被隱藏起來。從哪裏進入時空隧道最好就從哪裏出來,這是天門遊走空間得出的最大結論。

在臨界點的水霧牆邊,顧小山將周天放下,自己退後幾步觀察著周圍的動靜。

不一會,水霧牆慢慢無聲隱沒——

“啊,痛死了!”額頭金色光亮一閃而過,周天悠悠轉醒,隻覺滿口腥味,張嘴還噴血,卷起衣袖一抹全是紅的,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我操!還真是血。誰把小爺弄出血的?”我呸,這話聽著怎麼這麼不文明了!趕緊又換了一句:“小爺被誰弄出血……”得!意思不變!

“顧小山,過來攙著一點爺,沒看見爺現在站不起來嗎?別拿眼睛一直瞪我,爺知道爺受傷跟你脫不了幹係。快著點,別慢慢悠悠裝死,沒看見天都要亮了。”要是讓太子發現她夜不歸宿,她的光明前途還要不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