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謝天
良心和公正是我們對道德義務的內心體認,是生命給予我們最重要的禮物。
麥克拉斯博士正坐在布奇遜中心醫院自己寬大的辦公室裏,他是美國極負盛名的心髒移植專家,這家醫院的心髒科主任。他翻開助手剛剛送來的一個新進院病人的病曆。“坎貝爾,32歲,血型,o型”。病曆詳細記載了坎貝爾心髒病病史,並診斷他最多隻能活四個月。麥克拉斯拿起坎貝爾的心肌x光圖,看到坎貝爾已經擴大的心髒,不禁輕輕歎息。全美每年有一千多人需要進行心髒移植,而心髒的來源又是這麼少。如果在四個月內沒有一個因為意外事故而死,而其家屬又同意捐獻心髒的人,坎貝爾必死無疑。
突然,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打斷麥克拉斯的思緒。他拿起話筒,裏麵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麥克拉斯博士,我是凱琳布尼,我是代表總統給您打電話的,”她的聲音盡管柔和,但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權威,“我們要給您送來一個新病人,弗尼斯先生,您知道他是總統的高級顧問,我們希望您能給他第一流的治療,通過心髒移植挽救他的生命。”最後,她還加了一句:“您知道他對國家的重要性。”“我恭候弗尼斯先生的到來,我們將盡最大的努力,給他最好的治療。”白宮的電話,引起麥克拉斯高度的重視。
第二天下午,兩輛豪華的大轎車駛進醫院,弗尼斯在幾名助手的陪同下,住進了布奇遜中心醫院609室。弗尼斯62歲,涉足政壇多年,雖然深受病痛折磨,但兩眼仍炯炯有神。陪同前來的白宮醫生告訴麥克拉斯,弗尼斯最多隻能活五個月,他迫切需要進行心髒移植手術。麥克拉斯閱讀了他的病曆,發現他和坎貝爾身材相當,而且血型也相同,他的心不由得顫動了一下,他預感到問題的嚴重性,是否有資格接受心髒移植手術,還要對病人進行一係列的常規檢查。弗尼斯和坎貝爾的檢查報告很快都出來了,弗尼斯身體由於受心髒的影響,腎髒和肝髒的受損程度已超過了標準,而坎貝爾的受損程度沒有超過標準。腎髒和肝髒的受損程度如果超過一定的標準,就不能進行心髒移植手術。他決定首先通過積極治療,恢複弗尼斯腎髒和肝髒的功能,以達到心髒移植所規定的要求。
一晃三個月過去了,弗尼斯和坎貝爾離死神越來越近,但還是沒有適合他倆的心髒。而最讓麥克拉斯感到擔憂的是,雖然經過三個月的治療,弗尼斯腎髒和肝髒功能的損害並沒得到多大的恢複。麥克拉斯覺得身上的擔子越來越重,白宮三天兩頭打電活詢問弗尼斯的病況,全院上下眼睛都盯著他。說實話,他並不希望在這幾個月內有新的心髒。因為那樣他才不會麵臨困難的選擇,即使兩個病人都死了,他也沒有什麼責任。但作為一名醫生,救死扶傷是他的天職,他對自己會閃過這種想法感到可恥。
正當弗尼斯和坎貝爾的生命之火漸漸熄滅的時候,從美國全國心髒服務中心傳來消息,在八百英裏之外洛基山旁的一個小村莊,有一個年輕人因車禍意外死亡。據送來的資料表明,這個年輕人的身材和弗尼斯與坎貝爾相仿,而且血型也是o型。院長布裏奇知道這個消息後,迅速來到麥克拉斯的辦公室。一走進辦公室,他就高興地叫道:“麥克拉斯,我剛才已將這個消息告訴白宮了,總統得知後非常高興。”“可是我還沒決定誰先接受心髒移植。”麥克拉斯有點不高興地答道。布裏奇對麥克拉斯的回答感到驚訝。“那你現在就必須決定。”院長大聲說道,接著頭也不回地走出麥克拉斯的辦公室。院長走後,麥克拉斯坐在桌前陷入沉思,他反複翻閱放在他麵前的兩份病曆,誰先做?弗尼斯還是坎貝爾,坎貝爾還是弗尼斯,選擇一個就可能給另外一個判了死刑,這太殘酷了。他知道如果救活弗尼斯,那會給他們這個醫院、他本人帶來巨大的好處,畢竟弗尼斯是一個有影響的人物。而坎貝爾是一個花匠,一個無足輕重的人物,即使不治而死,對醫院和他本人也沒多大影響。但弗尼斯並不符合心髒移植手術的要求,如果給他移植,最多也隻能活一年半載的,而另一個可以靠這顆心髒多活10年、20年的年輕人就必須死去。想到這裏,麥克拉斯使勁地搖了搖頭,不,不!這是他——一名醫生的良心所不容的。怎麼辦?作為一個心髒移植專家,麥克拉斯素以雷厲風行、大膽果斷著稱。而這在外人看來非常簡單的決定,卻難住了麥克拉斯,他正麵臨嚴峻的挑戰。選擇良心,他將失去一切;放棄良心,他將擁有一切。麥克拉斯一時難以決定,他來到609病房,驚訝地發現弗尼斯整個人變了,有心髒的消息似乎已給他注入了一劑興奮劑。弗尼斯高興地對麥克拉斯說:“博士,這一消息太令人鼓舞了,當然我對那個不幸死去的年輕人也深感遺憾,但是我要活,我要活!”弗尼斯已經認為這顆心髒非他莫屬了,雖然他也知道隔壁的坎貝爾也在和他等候同一顆心髒。607病房,坎貝爾無神的大眼呆呆地望著天花板。這個消息並沒有帶給他任何喜悅,有沒有心髒對坎貝爾來講都是一樣,他知道白宮要人弗尼斯和他等待同一顆心髒,無論從什麼角度來講,這顆心髒醫院都會優先照顧弗尼斯。反正他已做好死的準備,一切都無所謂了。看見麥克拉斯走進病房,坎貝爾掙紮著從床上仰起身子,蒼白的臉上現出一絲痛苦的微笑。他吃力地說道:“博士,不要為我擔心,我還沒死,我……”他喘了一口氣,用勁說道:“我還可以等。”麥克拉斯扶他躺下,什麼也沒說,轉身走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