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見到鷹在天空中翱翔時我還很小,我也記不清那時幾歲了,隻記得當時被鷹盤旋翱翔的樣子給深深的吸引住了,後來據聽大人們說,那是鷹在找獵物,專門捉小孩子吃,因此我對鷹有了些許的畏懼,每次出去都擔心被鷹給捉了去,但事實上是我想多了,從那以後再也沒有見到過在空中翱翔的鷹。我也為此疑惑了很久,為什麼他們連一個小孩子都沒有捉,就飛走了。再見到鷹時我已經二十三歲了,那天是我父親埋葬的日子,我想父親並沒有離開我們,隻是變成了我又愛又怕的鷹飛去了,我的心也就釋然了,願父親再無憂愁和痛苦,永遠自由自在的翱翔在天空中。對鷹的這種又愛又怕的感覺,就好像對父親的感覺那樣,但那時對父親貌似也沒有很大的印象,隻記得父親很高大,打架厲害,也許是因為年歲太小不記事,也許是因為父親常年在外做生意的緣故。第一次對父親有了確切的印象是在我父親打工的地方,他帶著我們全家都去了那裏,記憶裏那個地方是一座大山,我父親在山上下井,我和媽媽還有哥哥在山腳下唯一的一個小破房子住著,每天唯一的樂趣就是一個老頭牽著三隻大花牛在這裏放牧,偶爾父親不上班的時候也會帶我和哥哥去一個大樹下麵砸核桃吃。後來由於哥哥和我都到了讀書的年紀,我父親放棄了煤礦的工作,舉家回到了老家,老家在一個小村子裏,在村子裏沒人會叫你大名,每個人都有一個小名,這個小名才是你一生用真正意義上的大名,大家都叫我父親小猴,當然我也有個小名叫二狗,據說這樣帶狗吖。帶貓的小名,容易養,後來我也因為這個小名讓我丟盡了自以為的臉麵,我們那的村子一般都是以家族形成的,大多數都是本家,一般外姓的人搬過去都會受到本家人欺負。我家則是屬於外姓,但是卻從來沒有人欺負我們家,後來聽我奶奶說,我爺爺從河南逃荒到這個村的時候,村裏的人總是找茬,有一次村長帶著幾個本家人去欺負我爺爺的時候,正好被在窯頂曬麥子的父親看到,那時的父親正是年輕氣盛,而且身強力壯,直接從窯頂跳了下去衝了過去,結果父親以一勝多,從此名聲大震,從此無人敢再欺負我們家,事實如此,在我的記憶中,父親確實是能打架的主,那會母親最擔心的就是父親在外麵打架了,雖然父親從來沒有敗過,但是打架的場景讓人看到確實是心驚膽戰,雖然說現在這個社會不提倡打架,但是父親那個年代,你打架不行,就得不到別人的尊重,正所謂槍杆子裏從政權那個意思,父親也是由於這個緣故,在十裏八村還是挺出名的,我估計是遺傳了父親的基因,在村子裏也從來不怕本家的孩子,從小就沒有受過欺負,而且經常性的欺負別人,因為這受過母親好多次痛徹肌膚的教育。確切的對父親有更深的印象是在上了初中時,由於遺傳父親的基因,在初中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打架,逃課,後來演變成在學校逃跑,逃跑的時候還留了封信,信的大概內容是我要去很遠的地方,當時確實也是這麼想的,現在想想都覺得那會可笑,造成的後果是全家人出動到處找我,結果被學校的校長給逮了個正著,說實話,那會對親情並沒有多大概念,所以逃跑的時候沒有考慮過這些,到時校長通知家裏人找到我的時候,母親哭了,父親見了我笑著說,回來就好。這件逃跑風波就算過去了,但是後來聽我一個父親的朋友說,當時父親知道我跑了的時候竟然哭了,他怕我找不到回來的路,那是我第一次感覺到心痛,在我的記憶裏從來沒有見過堅強的父親留過一滴眼淚,我深深的自責了起來,也朦朧的懂得了親情,那次逃跑被學校處分在家反思,所以很長一段時間在家呆著,有一天,無意中看到了背對著我的父親竟然長出了白頭發,我的內心又一次受到了很大的震動,後來我發誓去了學校一定好好學習,也許真的良心發現,去了學校以後我從倒數,一下子跑到了正數,這在學校也成了一段傳奇,甚至父親都不敢相信,還專門打電話問了我的班主任,後來如願以償,我以優異的成績考入了我們當地的高中,這是父親第二次留淚,當然我也沒有看到,是母親偷偷給我說的,拿通知那天,父親把我的通知書緊緊抱在懷裏,隻怕一不小心被人奪了去。在我的記憶裏,父親是從來不打我和哥哥的,用溺愛都不為過了,的確父親是非常愛我和哥哥的,對我們倆的任何要求,說句誇張的,就算是上刀山父親也願意,母親有時候要教育我們都得等父親不在家的時候,後來村子裏有個大企業開了個煤礦,才開的時候,由於各方麵管理也不到位,父親憑借一身的力氣在裏麵撈了不少錢,家裏也算是過上了好日子,但是日子過好了,卻發現母親和父親經常吵架,甚至有一次,我母親很氣憤的給我打電話說,“二狗你爸要去殺人,你快點回去看著點”,當時正在上課,我的腦袋一下子懵了,他們為什麼成了這樣,我一出教室就躲在一個牆角哭了,哭的失心裂肺,我不知道我該怎麼樣做,後來我就又回到了我從前,曠課、打架,也許我做的隻是想讓他們關注我,但是並沒有什麼作用,好像從那以後我和他們的話少了,我不願意多說,也不想多說,直到我被警察抓了,父母去警察局把我帶回了家,本想著回去肯定免不了受罰了,但是回去後父親給我倒了杯水,說“喝了早點休息吧別亂想”。這次又讓我內心深深的愧疚起來,父親總是那麼話少,但也總是那麼懂我,他知道我在警察局肯定被教訓了,不想再讓我有負擔。正是父親這種無言的安慰讓我一次次從叛逆的路上及時的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