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淺一天一夜未合眼,在她的悉心照顧下,花落已經退燒了,但還沒能醒來。偶爾說些胡話,喃喃的喚著“師兄——”
幾墨也來看過,心知花落時日無多,雖然時間緊迫,入墨穀的事也隻好再耽擱。眼瞅著城中的百姓也在等著他們,幾墨焦灼不已。
清淺扶起花落還想再灌藥,琴樓拉過枕頭猛地砸過去,但因為力氣不夠沒能砸到,摔落在地上,滾出去好遠。
“若清淺,我叫你不要再白費力氣了!你聽到沒?”琴樓怒吼道,隨即劇烈地咳嗽起來。
影閃身來到他身邊,撫著他的背。琴樓道,“阻止她!”
“若姑娘,對不住了!”影領命上前就要奪走清淺的藥碗。
清淺恨恨地盯著琴樓,“她可是你的師妹,沒想到你這麼狠心!”
“若姑娘,我想你誤會了!”影不悅地說道,“我家主人最是疼惜花落。”
“哼!疼惜?”清淺輕扯嘴角不屑地笑笑,“花落都危在旦夕了,他不施出援手也就罷了,竟然還要阻止我救她。這是疼惜?枉花落對你一心一意!”
清淺隻覺心中難平,花落這個傻丫頭,怎麼偏偏喜歡這個無情無義的人!
“我心中的痛不比你少。”琴樓淡淡道。看了看花落已經泛青色的臉龐,連忙移開視線不忍再看,“若清淺,收手吧!讓她好好的去!”
“你在說什麼鬼話!”
琴樓閉上雙眼,阻止就要奪眶而出的眼淚,“毒已經完全發作了。先前被劇毒壓製著,現在她失血過多,毒提前發作了。”
“以前師父也不甘心她永遠都長不大,傾注了全部心血在她身上,每一次都是剔骨般的痛。”琴樓垂落在身旁的手輕輕回握,“有時候我能清晰聽到她骨節碰撞的聲音。”
“後來,師父放棄了!”琴樓冷冷說道,抬頭看向清淺已經蒼白的臉色,“你明白了嗎?即使用再好的藥,也再幫不到她了,隻會讓她白白承受更多的痛苦。”
清淺愣愣地聽著,手中藥碗滑落,“砰”,發出清脆的響聲。喃喃道,“不,不……”說著掩麵哭泣起來,“她還那麼年輕!”
“淺姐……不哭……”花落醒來,隻覺渾身的骨頭像是被拆散了一樣,疼得她隻想再次暈過去。
“真好啊,師兄也在!”花落強扯出一絲微笑,脆弱得令人心疼。
“恩,我在!”琴樓柔聲回應道。
“淺姐,扶我過去!”說著伸出手。
清淺背過身抹了抹眼淚,“傻丫頭!”轉而喚道影,“來,把軟榻搬過去!”
“淺姐,別難過。永葆青春,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呢!多好!”花落看到清淺通紅的雙眼,出言安慰。
花落微笑著將小手放進琴樓手中,無限惋惜地說道,“師兄,真遺憾,我沒能長大。”
那一年,花落經曆了洗髓剔骨般的痛苦,終於慢慢地生長起來。她握著琴樓的手,笑得純真無邪,“師兄,我可以長大了!長大以後就做師兄的新娘好不好?”
“好啊,我一定等落兒長大!”少年隻把她當作親妹妹般對待,卻還是笑著應下,緊緊握住小女孩的手。那時候,他以為他們一定可以相攜著走到很遠的以後。
常期的治療,花落從不言苦,全都咬牙承受。師父都不得不歎服她的意誌力。其實,她隻是想要長大,隻要長大,她就可以做師兄的新娘。
幾次毫無作用的治療之後,師父終於放棄了。那一日,琴樓找到哭得撕心裂肺的花落,緊緊攬入懷中。
“師兄,我再也長不大了!再也長不大了!”那是花落最後一次在琴樓麵前落淚,那之後她總是喜笑顏開的,好似並不在乎。
但琴樓知道,她絕望,她難過。也知道她剩下的時間不多了,所以不擇手段地試藥煉藥,甚至拿活人做實驗,最後被師父禁閉起來。出了忘憂穀之後,更是踏遍雪山,隻為了那唯一可能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