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就到了半個月後的家宴,皇親國戚均參加,顏青排在最末位,還是靠後,如果再往外挪一點點,她就該出了家宴的範疇了,也難為安排家宴的人,竟然沒有忘了她。
離齊王的距離太遠,甚至看不清齊王及坐在她身邊的皇後和寵妃的麵部表情,皇後端莊而尊貴,而蓮貴人,婀娜多姿,耀眼如驕陽,顏青想,就算自己是丞相家的千金,以她的美貌,也難有蓮貴人的身段。
席位再往下排,便是齊王的兒子,齊王後宮豐盈,兒子自然很多,大的已過二十,小的不過才幾歲。
顏青注意到有個位置是空的,這樣的盛宴也敢遲到,是不想繼承皇位了吧?雖然說繼位人已定,但隻要一天不登基,就有機會,還是,這個人想放棄?
這時,從她身側過去一個俊俏的公子,挺拔的身姿,匆匆到前麵為齊王請安,路過她身邊的時候她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蘭花的味道,原來是隱居宮內的七皇子。
據聞這七皇子就喜歡忙活自己的花花草草,而忘了時辰。齊王並沒有怪罪。家宴開始了。
在家宴周圍護衛的人中,顏青突然看到曾在蓮貴人房中見過的那個人,對今朝眼神詢問,今朝離開片刻,回來之時在她耳邊嘀咕了幾句,顏青點點頭。
公子商人以身體微恙為由沒有到,公子無詭代替父親來了,坐在皇子的下位。
畢竟是齊七公子之一,身份尷尬又顯貴,那個人淡淡的微笑著,舉手投足間透著恭敬和距離,他做什麼尺寸拿捏的都很好,既不親近,也不疏遠。
公子無詭似乎並沒有看到她,他們之間的距離,一直都是那麼遠,忽然之間顏青恍惚了,彷佛曾經在地洞裏發生的一切像一場夢,她喝了一杯酒,也是淡淡一笑,人生從來就沒有退路。
而她哪裏又知道,他早早就發現了她,隻不過再不敢多看一眼,怕因為他留戀的眼神而置她於危難之間。
這場家宴,對於她來說,她不過是一個旁觀者而已,過了一會兒,便悄悄離席了,她離開與否,也沒有人注意吧。
愈是熱鬧的地方,愈是顯得她寂寞。
天氣漸漸微涼。
每逢十五,顏青便會去清峰寺抄錄經文祈福,這是在嫁進皇宮以前便談妥的條件,齊王也沒有遲疑,批了她的帖子,派張慧宇送行,一路無事便到了清峰寺。
而她,便秘密的和無詭見麵了。
距離上次見麵時隔不久,卻仿佛過了好多年才相見,他們望著彼此,千言萬語如鯁在喉。
無詭一身黑色的長袍,麵色蒼白了一些,發色並不如之前那麼黑亮,臉上略有一絲憔悴之色,那天在皇宮的家宴之上,他是強撐出來的風流倜儻嗎?
無詭眉頭微皺,看她的眼睛裏滿是憐惜,抬起手想摸摸她的頭發,但想起如今她已嫁為人妻,於禮不合,他又收回了手,緩緩道,“青兒……你瘦了。”他所有的責備都化為烏有,如今隻剩下為她憂心的心。
顏青突然覺得鼻子酸酸的,他是堂堂齊國七公子之一的公子無詭,在外人麵前是淡笑而冷漠的,文韜武略,才華橫溢,在朝堂之上,既智慧又深思熟慮,雖然掩藏的很好,但總有鋒芒畢露的時候,正因為如此,才使得公子商人如此依賴他,齊王如此忌諱他。
這個男人如此柔情的一麵,也隻有她能看到吧!
她轉頭看向別處,再轉過來時,眼睛裏已經恢複了正常。他們見麵的時間很短,容不得他們敘舊。
這一幕看在無詭的眼裏,他心裏微微顫動了一下,他認識顏青並不久,卻是過命的交情,這樣一個女子,從不會把感情放在第一位,她嫁入皇宮雖然有助他的因素,卻也有自己家族的因素,他的心也淡淡的冷了,再說出來的話已經冰冰冷冷,“有收獲嗎?”
這一刻好像回到了他們最初見麵的時候,心裏都是算計。
顏青收了心神,直奔主題,講了她發現的蓮貴人和張慧宇的事。
公子無詭略沉思了一下,便講了張慧宇的生平,顏青不禁感歎,這時張慧宇還隻是一個並不顯眼的人物,在宮中的職位也略低,可是公子竟然連這個人的事都知道,幸好這樣的一個男人不是自己的敵人。
原來張慧宇和蓮貴人從小便相識,也是默默互許了終身,但蓮貴人的父親並不想要張慧宇這個女婿,於是直接把女兒送入皇宮,彼時的張慧宇還是個小小的護衛,一直鬱鬱不得歡,倔強不服輸地努力著,才慢慢爬升到現在這個位置。
顏青點頭,原來張慧宇和蓮貴人之間還有這層關係,然後要求無詭安排一個小職務給易容後的她。
無詭應予。
之後,兩個人陷入沉默裏。
人生不會一直苦,也不會一直美好。
他們該分別了。她還要繼續抄寫經書,“我回去了,你保重。”
無詭的嘴唇動了動,欲言又止。
見她消失的背影,他突然按耐不住,“青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