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頭上，正巧就坐在李家夫妻倆上方牆頭上的墨鴻雲，在聽到李媽媽的話後，猛然瞠大了眼。心裏那個越來越強烈的不祥預感，讓她心中猛然有個念頭一閃而過，而她臉上的表情，因為那個猜測，而一瞬間呈現出一片空白。
旁邊，白石猛然轉頭看了小咪一眼，卻在見它卻隻是漠然的注視著小主人亮亮睡覺的屋子，對院子內的對話聽而不聞的漠不關心的態度時，眼中閃過了了然。
“不就是叫風迷了眼嗎？下次讓媽注意點就行了，今兒也就是不湊巧，不然還能為……”
“李明！！”
李爸爸不甚在意的說著，可還沒說完就被妻子猛地截斷了話。他愕然地看著妻子那紅著眼恨不得吃了他的模樣，有些反應不能。
“李明！”李媽媽紅著眼恨瞪著丈夫，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的低吼著。
“一個月前，你廠子裏出了事故，死了兩個人，你是怎麼做的，你還記得嗎？！你就隨便甩了幾個錢打發了人家親屬，堵住了他們的嘴！可那點錢，那點錢，還不夠人家辦場喪事的！”
李媽媽吼著吼著原本止住的眼淚就掉了下來。她流著淚瞪著丈夫，低啞的聲音裏，滿滿的全是心痛和煎熬，還有悔恨！
“那是、那是兩條命啊！你竟然、竟然就這麼打發了！李明、李明，你摸著良心問、問自己，你晚上、上睡得著嗎？！你就不、不怕人家變、變成鬼來找你嗎？！”
李媽媽抽泣著說到最後無力的趴在了丈夫的懷裏，李爸爸聽到她的話，先是一震，隨後低著眼沉默了。他右手一下一下輕拍著妻子的背，默然不語。
牆頭上，墨鴻雲的臉色，已經一片蒼白。她視線落在李家夫妻倆的身上，看得卻似乎根本不是他們，而是穿過他們，在看向更遠的地方。然後，慢慢的，她的雙眼，有了一種漆黑的空洞——沒有一絲光亮。
旁邊的白石看著她露出了一絲擔憂，他伸出手想要環住墨鴻雲的肩，卻在即將碰觸到她的肩膀時，又突然頓住，隨即停了一會兒，緩緩收了回來。那勉強轉過去不看她的眼中，帶著疼惜與堅持。
有些事，隻有自己親自經曆了，才能明白。有些坎兒，隻有自己努力邁過去了，才能繼續成長……
“我、我打從知道、道了這事後，就沒、沒睡過一天安、安穩覺！李明啊李明，人在做天、天在看，人做壞事、事會遭報應的！今天、天，媽出事，不就是嗎？！”
李媽媽哭著捶著李爸爸的胸膛，一個月以來所有備受良心譴責的煎熬和擔驚受怕，都在這一刻爆發。
“我、我打小就、就聽老人說，人、人不能做壞事，好、好人有好報，壞人、人有壞報，不是、是不報，隻是、是時候未到！李明啊李明、明，你咋、咋就知道，咱們、們做了壞事，不會遭、遭報應？！
“今天咱媽、媽的事，說是意、意外，可誰知道、道是不是真意外？！萬一、萬一是，嗚……怎麼、麼辦啊，嗚嗚，怎麼辦啊……”
李媽媽哭得越來越厲害，最後索性抓著丈夫一次性哭了個夠。李爸爸一手摟著她一手輕順著她的背，依舊是沉默的不說一句話。那垂下去的眼看不清情緒。
直到好一會兒後李媽媽哭夠了，他才替李媽媽擦了擦眼淚輕聲開口道：“沒事，別瞎想了，沒得事！咱媽就是人老了今天沒注意，這世上，哪來的這些事呢？要真是有，那比我可惡的人多了去了，老天咋不管管呢？！”
輕拍了拍李媽媽的背，李爸爸擁著她邊安慰著邊往屋裏走去。
牆頭上，墨鴻雲慢慢地垂下了頭，臉色蒼白到近乎慘白。那攥緊的雙拳，在微微顫抖。
白石咬了咬牙，攥緊了拳，在心裏不停地告訴自己要忍耐住。
“行了，你也別瞎想了，明天我就親自去那兩個工人家裏道歉，再賠些錢。以後過年，咱們年年都過去趟，送些過年的東西，再送些錢。你要還不放心，那就幹脆讓亮亮認了他們幹爹幹娘，以後他們老了，咱們出錢養著，這總行了吧？”
“嗯……你、你明天，就去、去！”
“好，我明天就去，所以你今晚就放心睡，啊？”
“嗯……”
李家夫妻的對話聲越來越遠，可牆頭上卻依然是一片讓人難以忍受的凝滯靜默。
白石雙眼直勾勾的盯著李家夫妻倆進去的屋子，僵硬著身子不敢轉頭。
一邊，直到李家夫妻倆進去後才動了動身子的小咪，轉頭看了一下白石，再看了看墨鴻雲，隨即震了一下，猛地站起了身子，擔憂的朝著墨鴻雲的方向靠了靠。
墨鴻雲的顫抖已經從雙手擴展到了整個身體，她低著頭緊緊咬著牙，一聲不吭。月光下，小咪看不清她的眼中閃著一絲亮光的，是不允許自己流下的淚水，還是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