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之夜,我們依照規矩來到禦花園內賞月。今日,我穿了一身粉紅牡丹羅裙,頭戴簪花玉墜,對鏡一看,既有節日的喜慶又無華麗爭寵之意。確認無誤之後,我們才掌燈出門。
此時,在靜謐的星空中,我看見了獅子星座仿佛在漆黑的幕布上悠閑的散步。比起天空的寂靜,禦花園內正歌舞升平。所謂的集體賞月,在我看來不過是宮裏一群孤寂太久的女人得以麵聖的最佳時機,這個時候,平日裏總是得不到聖恩的妃嬪便費勁心思討皇上歡心。我長長的歎了口氣,為自己也為這些美麗的容顏悲哀。
在清荷的指引下我順利的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在我的左邊坐著若芳才人,她身穿紫紅綴花羅裙,頭戴珊瑚簪子,笑起來時一雙淺淺的酒窩甚是好看,我含笑向她點頭示意。
右邊是琉姝,有幾日沒見著她,她麵色紅潤,越發亮麗了,聽說她前幾日已被皇上寵幸,看她眉宇間透出的喜色,我也情不自禁的為她欣喜。
“姐姐,幾日不見,你麵若桃花,恐怕春日裏那充滿生機的風景也要被你比下去。”我打趣道。
“雲婷妹妹,連你也取笑我。”她害羞的低下了頭。
正說著,歌舞開始了,我們也掩了聲,專心欣賞。
樂聲起,美人出,水袖長舞,讓我想起了《上巳樂》中的詩句“猩猩血彩係頭標,天上齊聲舉畫橈。卻是內人爭意切,六宮紅袖一時招。”已無心賞樂,轉頭望向主位之上,皇上雅興正濃,遠遠的看不出他臉上的表情。
“妹妹不喜歡這些舞曲嗎?聽說今日的節目可都是司樂房精心準備的,十分精彩。”見我東張西望,琉姝關切的問道。
“很好聽,隻是妹妹偏愛的曲風不一樣。”突然,一陣熟悉的旋律響起。
“是他”,我在心裏驚詫道:難道他隻是聽我哼唱過一次就譜出了《水調歌頭》的旋律。
他剛演奏完,皇上就下旨賞賜,絲毫不掩飾對曲子的喜愛之情。
“司樂房執事成伯言謝皇上恩賜,不過,此曲雖然好聽,若能配上雲婷才人的唱詞就更加美妙絕倫了。”聽說到我的名字,我不得不把低埋的頭抬起來,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彙聚在了我身上。
我扶了扶衣袖,起身向皇上及眾妃嬪行禮。
登台,笛聲起,歌聲飛,我像往常一樣旁若無人的唱著。曲畢,台下依然一片安靜,正欲獨自下台時,皇上的一個“好”字引來了眾人的讚譽,還沒來得及反應,他已走上前來扶我下台。我在眾人豔羨的眼神中坐在了皇上的身旁。
皇上當場宣旨賞金釵十二支,綾羅綢緞十二匹,晉升側六品,封號“容姬”。
領旨,謝恩。從冊封“容姬”的這一刻起,我知道我再也不能是那個整日思念秦無風的蕭玉了。一切都來的這麼的突然,我甚至還沒機會對他產生好感的時候就不得不麵臨著侍寢。
賞月之後,皇上送我回寢宮,一路上,心裏總有些忐忑。
“哎呀”,腳底一不小心踩空崴了一下,因為在想心事,所以驚嚇不小。
“容姬”,萍兒最先衝了上來,卻不想被皇上擋在身後,我被他擁入懷中,緊貼著他的胸口,他身上隱約散發出的淡淡香氣讓人沉醉。見我步履蹣跚,他幹脆一把打橫將我抱起,我本能的抱緊他的脖子,幸好是在晚上,不然讓其他人瞧見了真是又羞又窘。
剛一進門,他就喚人來為我敷腳上藥,霜兒和月兒聞聲趕緊出來,一個去拿藥,一個去打水,萍兒和清荷趕緊查看我腳上的傷勢。
“其他奴才呢?去把禦醫叫來。”他望著這四個宮女不解的問。
“所有人都已經在這裏了,平日裏我這院裏的事本來就少,本就用不了那麼多奴才。皇上不用擔心,腳上這點小傷沒什麼大礙的,休息幾日就沒事了。”
“也罷,明日你就搬進慶陽宮內的仁和殿了,到時候再叫內務府總管給你挑幾個精明能幹的奴才。”
我恭敬的回答:“多謝皇上厚愛。”
上完藥,皇上把我安頓好便讓我好生歇息。
皇上走後,她們四個趕緊道賀,“恭喜主子。”
看著她們滿臉掩飾不住的喜悅,我知道,雖然她們平日裏沒有抱怨跟了我這麼個不受恩寵的主子,但在其他妃嬪的奴才麵前一定是受了不少擠兌的。
“以後的日子會越來越好。”安慰她們的同時我也在安慰自己。
遣退了她們,我獨自躺在床上,看著窗外皎潔的月光,心事重重,輾轉難眠,許多往事在眼前一幕一幕,變的那麼模糊,曾經那麼堅信的,那麼執著的,一直相信著的,其實什麼都沒有,什麼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