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殺牛(1 / 2)

眼前的深林更加的幽深了,可怕的像一隻張開嘴的巨獸,饑不擇食的等待著活物進入口咬開皮膚吮吸鮮血啖食筋肉嚼碎骨頭,吃的什麼也不剩。身後的壟地整整齊齊,泥土的氣味和我的汗味混合在一起彌漫開來,說不上好聞卻也不至於嗆鼻子

我是一頭耕牛已經十八歲的高齡了,如果用人類的年齡換算大概七十歲了吧。從我有記憶起就跟在身後扶犁的主人身邊,那時候他還是一個梳著兩隻衝天小辮兒,穿著小褂手裏拿著小鞭子的放牛娃。每次他都會把牛仍在村東頭的一片開闊地上,那裏野草嫩綠肥沃,很適合放養牲口。

主人則揮舞著小鞭子追趕飛來飛去的蜻蜓,捕捉草葉下瞪著兩隻米黃色小眼睛的蟈蟈,而我在那個時候就喜歡圍在他身邊撒歡兒時常弄丟他快要捉到手的小生靈,氣的他拿著小鞭子滿村頭的追我。

時間溜得很快,不知不覺中我已經兩歲多了,老主人給我戴上了繩索,而我也不能再像以前一樣伸展我的腰背撒開我的蹄髈快意馳騁了,而是像我的媽媽一樣拉著沉重的鐵犁耕作在黑土地上。

我的媽媽在我一歲多的時候就失蹤了,一起失蹤的還有大我三歲的姐姐,主人和老主人看起來一點也不著急,雖然我像瘋了一樣村前村後跑了好多天,依然看不見他們的影子,隻是在村裏的泥石路上看到一大灘暗紅色的血跡和幾撮焦黃的毛發,我確信那是我媽媽的,因為附著著她的氣味。

‘噦,噦,噦’身後的主人正在招呼我轉彎,我艱難的邁開兩條像朽木一樣的腿,沉重的壓力讓我的骨骼發出刺耳的嘎吱聲‘啪’一記清脆的鞭子打在我的脊背上,火辣辣的疼,我猛地騰起一股力氣,身後的鐵犁像遊魚一樣在黏土中快速翻滾著,畫出一道近乎圓圈的弧線。

我轉了一個彎停住腳,兩個鼻孔噴吐滾燙的氣流,身上的汗如雨點一般的滑落‘啪’‘啪’‘啪’三記清脆的鞭響,脊背瞬間傳來灼燒針紮一樣的劇痛感,我顧不得疼痛和汗水猛力向前拉,身後的鐵犁快速的遊弋著,主人嘴裏喊著前進的命令大步的跟在後麵。

‘噗呲’剛走出十幾米兩隻腳掌瞬間傳來刺骨的劇痛,這疼痛讓我猛然跪下,雙鼻使勁兒的喘著氣,身上的汗水如一條條小溪般淌下來。主人走過來蹲在我身前用力扣開壓在我兩隻前腿的泥土,為我檢查。

看著這個雙眼堅毅臉膛黝黑的青年,心裏突然溫暖了起來,那是家人的感覺,雙蹄似乎都不那麼痛了。是啊,從出生就圍在他身邊,直到老了,他就是我最親的家人啊

主人把套在我身上的繩索全部解開,把我的雙腿從身底薅出來,借著昏暗的光,我看到暗色的液體從我的一雙腳掌源源不斷的流出來浸潤進黑色的土壤中。主人雙手在我的腳掌摸索著,像是在用力抓牢什麼。‘呲’突然比剛剛劇痛數倍的痛楚傳來。‘吽’我忍不住發出一聲沉悶的叫聲。

主人站起來,把兩塊半個瓶子那麼長的玻璃塊仍在我跟前,拿出一根煙叼在嘴裏點燃深深的吸了兩口,夜幕漸漸淹沒了四周,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這個在我身邊站著的青年卻顯得有些陌生,像是一個漆黑的雕像,隻有那一點明滅不定的火光才能讓我感到些許溫暖。

疲乏的倦意湧了上來,四下的夜幕似乎是最舒適的被子,而我身下鬆軟的泥土就是上好的床,一陣眩暈襲來,我漸漸閉合了雙眼。

當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大白天了,我趴在熟悉的圈裏身下是柔軟幹燥的麥稈,四周是圓木圍城的柵欄。這裏是我的家,是主人給我搭建的,太陽明晃晃的掛在天上,栓我的楊樹上一隻大喜鵲在自己的窩旁嘰嘰喳喳的叫著。我用力的站起來雙腳傳來的劇痛又讓我重重的趴下了。

主人去哪了?對了他一定給我找獸醫去了,我記得我九歲那年生病主人就是找獸醫給我治好的。我的好主人啊,我一定會盡快好起來的,還有好些地沒有耕完呢。

臨近中午的時候我聽見雜亂的腳步聲和老爺們兒婦女的調笑叫擾聲,由遠及近,一點點變大,我知道是主人帶著獸醫來了。

‘吱呀’牛欄的門被打開了,來的卻不是獸醫也沒有主人,是村裏的屠戶李二牛,身後還跟著幾個年輕人和一個中年婆娘,那中年婆娘是他的老婆手裏拿著一塊黑布,年輕人都是村裏的,都二十歲左右正是身強力壯的年紀,其中一個青年手裏還拿著一個大鐵錘。他們來幹什麼?我心裏納悶,試圖站起來結果幾次都沒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