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陸玄霜搖了搖頭,輕笑道,“我是來帶走他的,他不應該隻是個山賊——你說是吧?”
“我沒有資格決定他的未來。”大胡子歎了口氣。
“所以,你該出來了吧?我可愛的未婚夫。”陸玄霜雙目如熾,盯著寨門的一根柱子,一字一句的說道。
柱後的人聞聲聳了聳肩,站了出來。
“你要不要跟我走?”無視了大胡子,陸玄霜兩三步來到林孽身前,嬌滴滴的說道。
“陸家老爺子會殺了我。”林孽說著,臉上卻揚起戲謔的笑。
“我有能力保護你。”陸玄霜盯著林孽,說道,“我昨天化神了。”
“……”
“如果你想去的話,那就去吧——她說得很對,你不該隻是個山賊。”大胡子雙手抱胸,道。
林孽深深地看了大胡子一眼,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可以麼?”
大胡子點了點頭。
“真的可以麼?”
大胡子又點了點頭。
“好。”
林孽沒再多說什麼,他大步回到自己的房間裏,過了一會兒再出來時,整個人便已經煥然一新。
他仍然穿著那身白衫,隻是氣質與剛才已截然不同,一頭黑發在腦後整齊地梳成一個長長的馬尾,他的眼神中充滿了銳利和鋒芒,那是大胡子不曾見過的輕狂,屬於一個年少者的輕狂。
一把木劍別在他腰間,大胡子還記得那是他十歲第一次下山時一名老道士送給他的,木劍上刻著“桃花”二字,劍身散發著淡淡的花香。
那是桃花的香味,也是林孽這麼多年來一直將這把劍視如珍寶的原因。
“你果然和城裏的那些公子哥們不一樣。”陸玄霜歡喜的說道,“他們都是些愛慕虛榮的人,甚至有些人為了得到別人的誇讚和吸引女孩兒的注意力,還往臉上抹胭脂——呸,我都沒抹過那種東西。”
“……”林孽隻想說,你們城裏人真會玩兒。
“你別急著驚訝,還有更惡心的——為了錢去賣屁股的你見過沒有?特別是有些男人還真好那一口兒,你說怪不怪?”
“……”林孽突然不想跟陸玄霜走了,這都什麼人啊?
看著林孽目瞪口呆的樣子,陸玄霜撲哧一聲地笑了出來,道,“好啦好啦,雖然這些都很惡心——但隻是少數人而已,大部分人還算正常。”
“……”林孽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除林孽之外,大胡子在旁邊聽的也是滿臉黑線,他假裝咳嗽了一聲,對陸玄霜說道,“陸姑娘,如果你不著急,就在鳳鳴寨留上一晚再走吧。”
“我也是那麼想的。”陸玄霜看了林孽一眼,笑著應道。
……
天色已暗。
鳳鳴寨裏掛著數不清的燈籠,那是大胡子說過要在林孽結婚的時候才掛上的燈籠。
在寨中那個最大的房子裏,一群人圍成一桌,像極了二月的春節。
大胡子坐在正位上,大口大口地往嘴裏塞著肉片,塞完了就給自己灌上一杯酒——那是他年輕時向仙人求來的“神仙醉”,酒如其名,就算神仙喝了也會醉。然而大胡子此時卻像是喝水一樣,一杯接一杯的往嘴裏倒著。
林孽看著大胡子,沒多說什麼,隻是給自己也倒上一杯神仙醉,仰頭一飲而盡。
他顯然不是個能喝酒的人,一杯下去便已臉色泛紅。
“行了。”拍了拍林孽的背,陸玄霜溫柔地說道,“你不能喝,那就別再喝了,我來替你喝。”
說罷,她直接拿起那瓶神仙醉,一口氣喝了下去。
這還不是最讓眾人驚訝的。
最讓眾人驚訝的是,這半瓶酒喝下去,陸玄霜竟仍麵不改色,眼神掃了一圈,笑著說,“這半瓶酒,是我敬大胡子的,感謝他那時收留了林孽,並照顧了他那麼多年。”
話音剛落,她又抓起旁邊的一壇陳年女兒紅,咕咚咕咚的喝下去。
一飲而盡!
眾人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這一壇酒,是我敬在座的各位的,感謝你們對林孽如此關懷照顧,不是他的親人,卻勝似他的親人。”
“不敢當,不敢當,是二當家一直在照顧我們……”
“呸,到這個時候你還要拍馬屁。”
“……”
陸玄霜笑盈盈的看著眾人,又從自己的貼身包裹裏拿出一個酒葫蘆,剛一擰開瓶塞,一陣濃鬱的香氣便撲麵而來。
不出眾人所料,她又是像剛才那樣,一口氣直接喝了下去。
“這最後一杯酒,是敬林孽的。”說著,陸玄霜扭頭看向林孽,柔聲道,“感謝你是林孽,你在這裏,信任我並且願意跟我走。”
林孽迷迷糊糊的,卻仍聽清了陸玄霜的話,他點了點頭。
多年之後,林孽才明白這句話的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