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過細小的空洞,透射進這間沒有窗戶的鐵皮屋中,折射出一圈圈亮紋,紋路裏飄飛著灰塵。
這間鐵皮屋的擺設算得上肮髒簡樸:雜亂的紙屑包裝滿地,牆角堆著小山似的新奇玩意兒,但看上去更像破銅爛鐵。幾雙黑得隻剩下白底的鞋上胡亂扔著幾雙襪子,混雜著過期食品的味道,使房間中的氣味顯然不那麼好聞。
值得注意的是小屋中的書頗多,也擺放的很整齊,一遝一遝摞在床腳。床上睡著的人正扭了一下身子,把腳伸出床外,正好可以放在書堆上。這時,咚咚的敲門聲格外刺耳地響起來,鐵皮門被撞擊的聲音震得整個鐵皮屋都開始輕顫。
“老莫,老莫,快醒啦!開門啦!……”
床上的少年啊一聲滿頭冷汗地坐起身來,一個做了多天的噩夢再次倏忽一下從腦子裏溜走,他試圖攥住些許印象時,夢中的景象已經無蹤可循了。這時他才注意到門外扯嗓子呼喊聲,開始下床穿衣。
“喊什麼喊什麼,老子聽得到!”開門見人,那家夥剃了個寸頭,正嘴叼根煙,吊兒郎當靠在門框上。莫昭站在門框內把褲子係上,一臉剛睡醒的囧樣。
“讓我進不?”寸頭青年仰仰頭,示意的動作。
“進個屁,不把你熏死在裏麵才怪氣。”
“甭擔心,老子的窩比你強不了多少。呶,給你帶了麵條,慶祝慶祝,今天可是大日子。”寸頭揚了揚手上的飯盒,跨過莫昭闖進屋來。
“咦~~真他娘惡心,連個落腳的地兒都沒有,老莫你真夠懶的。我說你今兒去城武中報名,有把握沒有?”
“媽的雷子,你能甭嘰歪不?就報個名去大考,又不是去武中上學,有啥好不給報的?”莫昭走進來,自己坐下,開始穿襯衫。
寸頭叫雷謙,進屋後隨便就躺在莫昭還沒冷的蓋被上,聽他語氣,撇撇嘴說:“就你說得輕巧,別以為老子真傻,沒上過高武,初武還混過兩天的,五道不通六巫不會,想參加城邦大考?嘖嘖,你以為你是小天使,長倆翅膀說飛就飛?”
莫昭打開雷謙放在凳子上的麵,吸溜兩嘴,“好吃不錯!”剩下的就沒再應和,隻雷謙斜撐著光頭亂扯個沒完:“我說,你要是真考上任何一所聯大,滴血盟可就飛黃騰達啦,媽的,再也不用受那些鬼學生的窩囊氣……哪怕是北京聯大也行啊,雖說是武盟十三校中的破落戶兒,但所謂登聯大如登天,一登衝天,從此與咱這等朝三混四的人就是雲泥之別,天人之隔,鯤鵬與小鳥,美女與野……”
“夠了!媽的整天嘰嘰歪歪,怪不得做了三年的小弟,還是盟中排位墊底,早晚學學裝b裝深沉,你就不會這窩囊了。我吃夠了,走了,出去逛逛。”莫昭袖子嘴一搪,把雷謙從床上拉起來,兩人晨光下的影子一扭一扭移出了鏽跡斑斑的鐵皮門。
倘若拿今天的街道與五百年前相比,真不是一個亂字能說得過去的。破爛的三輪枝丫枝丫在泥水裏翻滾,天知道為啥萬裏晴空下也會有泥湯滾滾。
路牙子邊上的泥石台子上亂糟糟擺著爛菜敗果,掛著各類獸肉,黑紙白字掛著:純珍獸,絕非雜碎。雜碎就是異獸的肉,因為肉質老硬口感糟心,故被冠名之。莫昭心想倘若貧民窟都能吃珍獸肉,想必****也能飛上天去。隨即又認真想想,確認還沒有出現草泥飛天馬,故才安心作此比喻。
雷謙早就猴急耍起小混混的本性,這個攤子上敲打敲打,那個小鋪中糊弄糊弄,“這個月的保護費,交了沒?!媽的,老子明天抄家夥來掀你……明白了?真明白了就好,滴血盟從來不吃素……”
莫昭翻翻白眼,世道決定了如今小混混隻能落魄到來貧民窟的菜市場作威作福,倘若隨便出去欺淩一個小學生……即使當時沒有被“逆欺淩”,過來也逃不掉學校委員會的追查與清剿。
據說五百年前,世道並非如此,那時候混混橫行,哪個學霸不是乖乖每月交保護費……莫昭對此深表懷疑。“嗨,五百年前?甭提啦,那時候人們還在一顆球上生存哩,一顆球?真要多奇怪有多奇怪……”雷謙湊合道。
轉過幾條街,眼界愈發寬闊起來,地上的泥湯淡了,沒了蹤跡,空氣中彌漫的刺鼻雜臭也被圈在身後破舊古老的樓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