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兒,你痛我也痛。”
“祥,也許你永遠也不會知道,在你和九兒的身後,永遠存在著一個我……”
零零碎碎的記憶慢慢的拚湊在一起,夏小染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眼角濕了。那是一個美好的午後,像是做了許多夢然後才突然清醒過來,隻動了動身上,然後就驚動到一直呆在自己身側的某人。
京軻有些驚愕的看著她突然睜眼的夏小染,也許是不敢相信也許是太過激動,他瞬間不知道該如何言語。
太醫說,夏小染雖然還有氣息可是生還的機率並不大的。可在過去整整七天裏發生在夏小染身上離奇的事件卻極其的多,甚至要人匪夷所思。
鞭子留下的傷口慢慢的,一點一點的愈合,竟沒有留下絲毫疤痕。她像一個沒事人那樣靜靜躺著,像是睡著了,卻怎麼喚也不起。
臉色慢慢的從慘白轉為紅潤,羽睫偶爾輕輕隨風閃動的時候,京軻都要趕忙的喚太醫,盡管沒事他得到的都是一樣的結果。
“怎麼一直這樣看著我?”良久,夏小染才打破了兩個人互望著的僵局。她隻笑著,心裏訝異著居然還能醒來,醒來居然還能看到他。
“我……”
“嗯?”看京軻吞吞吐吐,支支吾吾,夏小染皺眉,隨即用手撐著床板坐了起來。
“不是在做夢吧,真的醒了……”
“你難道還想我永遠躺著不起來是吧。”
“這樣我會瘋掉的。”京軻說著貌似還是不太敢相信的看著夏小染。半響,他捏了捏她的臉,在夏小染發出一聲尖叫,對他又是拳打又是腳踢之後,京軻莫名其妙的笑了起來。
“喂,你沒事吧。”不是一醒來他就瘋了吧,皮笑肉不笑的望著他,看他俯身下來,夏小染皺眉,“喂,你怎麼了?”
“好困……”他就這樣子倒了下去,毫無顧忌她倒下的位置剛好就是在夏小染的身上。
“喂,你困你就回去睡啊,你不知道你很重啊,喂……”
天知道她好不容易醒來,可清醒的第一瞬間竟然遭遇了這樣的事。京軻,你天生就和夏小染反衝的,是吧!
玉檀軒。
“你幹嘛一直不說話?”京軻看著夏小染,該不會下午霸占了她的床她還氣到現在吧。
“廢話,我在吃飯啊,吃飯還說什麼話!”
“哦,那就好。”
“好什麼?”夏小染抬眼看向他,瞬間想起什麼,於是一臉的鄙視,“你不會以為我不跟你說話是因為把我的腿當枕頭這件事吧。”
“額,嗬嗬……”哪壺不開提哪壺,京軻冒冷汗。
“這筆賬我以後再跟你算,害我整條腿差點麻廢了。”
“你想怎麼算就怎麼算,我願挨。”
放下碗筷,夏小染深究的望著京軻,“不就替你挨了一刀嗎?至於你以身相許嗎?”
“你不要忘了我替我挨刀前你說過的話。”
剛拿筷子扒飯吃不想京軻突然來了這麼一句,夏小染隻一不小心就嗆到了。
“你吃飯不說話會死啊。”
“你沒事不裝傻會少這一碗半碗的嗎?整個南清美食多了去了,又沒能跟你搶。”
“喂,姓宮的,你這是什麼話啊,你就不能等我吃完再說嗎?我可是大病剛剛初愈耶,你不體諒下我這個病人就算了,居然還在這跟我瞎嚷嚷。”
“我怎麼看都不覺得你像是個病人。”京軻說這話隻忍氣把聲音壓低下來。
“懶得跟你吵。”忿忿的道了句,夏小染繼續埋頭苦幹。
“我的話你還沒有回答呢。”
“什麼話?”
“就是之前你說的話,你存心要我著急的是不是。”
夏小染汗顏,咬著筷子,道,“說過忘了,你就先幫我記著吧,放心,我說過的我就會對你負責的,不會把話收回來的。”
不想夏小染竟這麼回答,京軻微愣一下,隨即扯開一抹笑容,像是個極為幸福的小媳婦般的靦腆笑著。
那樣的兩個人,看上去倒是極為幸福的,隻是他們是幸福了,站在不遠處看著的另一個就不免的黯然神傷。
已是深夜,夏小染翻來覆去還是睡不下,醒來之後的不久就看到沐子軒了。隻是他看著京軻倒在夏小染身上,便沒二話的轉身出去。
正想著要怎麼跟他說,夏小染就聽到了動靜。微微皺眉,她從床上串起來,卻直接被人捂住了嘴。
什麼?大半夜還玩偷襲!
剛要掙紮,夏小染就聽到沐子軒熟悉的聲音出現在耳邊。
“是我,不要動。”
身子一僵,夏小染瞪大眼睛看著帶著狐狸麵具的男人,然後停止了掙紮。
“狐狸,你大半夜的跑我這裏來幹嘛。”合上因著吃驚差點掉地上的下巴,夏小染問道。
“帶你走,我們回西爵。”
他話才說完就直接點了夏小染的穴道,某夏還沒晃過神就直接被人扛到背上去。
“狐狸,喂,等等,我要去茅廁,你不要跟我玩陰的啊。”急中生智,夏小染隻這樣說道。
“我不管了,走了再說。”沒有給夏小染再說話的機會,沐子軒直接點了她的啞穴。
真想當場暈死算了,都忘了對方是狐狸,她那種謊話他怎麼可能信嘛。可,這家夥真要把她帶回去西爵啊?那京軻怎麼辦啊,她好不容易才和他有了一點點進展的。
看狐狸飛快的在扛著她移動,夏小染隻急得哭起來。眼淚飛灑,沒有值錢不值錢之說。不知道過了多久,沐子軒這才將她扛著回到了一家客棧。
“我知道你不想走,我也知道你在哭……”沐子軒的聲音沙啞,“但是我有我的私心。”
夏小染心一痛,眼淚又再次奪眶而出。
狐狸,我夏小染何德何能要你這般待我啊。
入夜,微涼。狐狸隻解開了夏小染的啞穴。苦惱的翻著白眼,夏小染隻恨自己當初怎麼學點穴而不學幫自己解穴,一個人僵硬的躺在床上動彈不得的滋味可真是不好受的啊。
聽到腳步聲,也知道他正在靠近自己。
“餓不餓?”
聞到很濃的香氣,不知道沐子軒拿著的是什麼粥,隻夏小染現在根本沒有心思想著這些。緊閉著眼睛裝睡,夏小染打算和狐狸打一場冷戰,要麼放她走,要麼讓她死。
“不吃嗎?不合胃口還是你打算就這麼和我僵持著?”狐狸看著連看都不看他一眼的夏小染,心中有些不快。當真他就能被當成是透明的?當真他就那麼可有可無!
嘲諷一笑,沐子軒又道,“如果你覺得我做錯了,委屈你了,我無話可說,可是,不要把我丟在一邊愛理不理,我受不了。”
夏小染怔了一下,可還是緊閉著唇。
“宮弦夜就那麼好?”
夏小染沒有說話,事實上,她也不想再說些什麼了,感情這種東西,她除了抱歉,她還能說什麼。況且對不起那三個字說了,傷害也不會減少……
一個沉默,另一個就揪心了。對於夏小染,沐子軒已經不知道還能再說些什麼了。
隻看著她對著他的背影,沐子軒抿唇,手微微抖動了一下。
“我希望有一天,我不在你身邊你還能記得我..”沐子軒突然來了這麼一句,隨即解了夏小染的穴道,“如果他欺負你了,或者不愛你了,我還在,會一直在原地等你。因為,我怕萬一我走開了,你看不到我也傷心了……”
那段話說完,房間裏就靜得隻剩下夏小染的呼吸聲。
眼淚順著臉頰滑落,夏小染有些沙啞的聲音響起,“狐狸,你這個笨蛋……”
靈魂隻有一個,心隻有一顆,來生,,如果還有來生,我們再約定相守,好不好……
眼淚濕了枕頭,夏小染隻牽強的勾起一絲笑容。明兒,等明兒天亮,就可以再看到京軻的。
不會很久的,那樣想著,夏小染翻轉了幾個身又沉沉睡了去。
誰會知道,她再次醒來,這個世界和那個世界竟然隔了一個空間。
狐狸不在了,京軻也不在了。怔愣的看著鏡子裏麵的那個自己,真真正正的自己,夏小染頓時留下晶瑩的淚滴。
隻是夢嗎?從頭到尾,隻是一場夢!
沒有宮弦夜,也沒有京軻。
隻是夢,醒來,他也不在。
睡去,他也沒有在夢裏。
為什麼是這樣的?
明明那麼真實,卻要跟我說,隻是夢,僅僅隻是夢。
21世紀,繁華的世界,喧鬧的街頭,沒有西爵,沒有南清,沒有京軻,也沒有歐若傾。隻有夏小染,隻有她熟悉了17年的世界。那她記憶裏麵關於宮弦夜關於京軻的一切呢?算是什麼!
所有人都說她病了,一睡就是三個多月,醫生甚至還把她這樣的嗜睡列到克萊恩-萊文綜合征中。說的也是,誰會願意相信她的話,就連她自己都分不清京軻到底是夢境還是另一個時空存在的人,她又有什麼理由讓別人信服。
嘴角牽強的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夏小染拭去臉上的淚痕,低低的說著,“你在的,就住在我心裏麵呢。所以不會不見了的……”
“你在哪?我就在哪,說好了,一輩子都不會放手。現在,就算你放手了,我也不會鬆開的。就算你和相隔著一個時空,就算你一直以來都隻是我的一個夢……”
“你又發什麼愣?”夏悠悠敲了敲夏小染的頭,看著她又坐在鏡子前喃喃自語的,有些譏諷的笑道,“你不會在問魔鏡,這夏家誰最年輕漂亮吧。”夏小染瞪了她一眼,直接丟過去一句,“你覺得我有這麼無聊嗎!神經病!”
“那不然你幹嘛這一個月沒事就看著鏡子發呆,真以為自己睡了那麼久的美容覺就青春美好了?”夏悠悠依舊毒舌,拍了拍梳妝桌,她揚了揚眉。
“失戀了唄,你沒聽過嗎?專家說女子不正常的原因百分之百都是感情惹的禍。”夏小染手托腮,倒是回答得爽快。
夏悠悠一怔,隨即納悶的看著夏小染,“什麼專家?我真沒有聽過。”
“專家不就是我嗎?你妹我就是專家,戀愛掛專家。”
“掛了?難道你現在想升級成為失戀專用戶嗎?”故作一副思考狀,夏悠悠隨即拍拍夏小染的肩膀,“不錯不錯,有前途……”除了眼神秒殺,夏小染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了。本想到京軻她心裏就不是滋味了,又疑惑那似真似幻的西爵南清,夏小染隻覺得腦子亂得快要炸開。
要瘋了,再這樣下去真的會瘋掉的……
“你幹嘛又是這副表情,怎麼醒來之後就沒一點是正常的,夏小染,喂,你還是夏小染嗎?”夏悠悠擔心的摸了摸她的額頭,皺眉問道。
確實是怪,這丫頭,突然醒來,醒來之後又發瘋似的找一個完全不知道是誰的男人,閉門不出,整天除了發呆還是發呆,還是發呆.。
“我現在情願我不是夏小染,我是歐若傾,是一個和他活著同一片天空的人..”夏小染沒有多餘的話,隻是怔怔的喃喃自語。
“不知道你到底是哪裏不對勁了。”夏悠悠隻覺得莫名其妙,隨後拍了拍她的肩膀告知她突然跑來她房間的目的,“爺爺要你一會去趟公司,好像是關於讓你到美國治病的事。”
“我沒病啊,我說過多少次了,醫生不是都檢查不出什麼嗎,幹嘛還要大老遠跑去美國啊。”
“看看總是好的,爺爺也是心疼你,這幾個月都為你操碎了心了,你就看著辦吧,不要讓他老人家再擔心就是了。”
“我知道了。”歎了口氣,夏小染頭疼的把頭抵在桌麵上,長長的歎了口氣。
午後,清風徐徐。夏小染隻忙完了手頭上的工作隨後就被人拉走了。其實21世紀是好,科技發達,交通各種方便。可是她一個人的時候還是會想起那些在腦海裏麵揮之不去的場景。
宮弦夜的臉,京軻的笑,狐狸的麵具,她有時候甚至一整天就坐在房間裏麵然後開始幻想她突然消失之後,西爵和南清剩下的故事,那些殘缺的局麵,不知道會不會和小說裏麵的結局是一樣的。
或許,隨著她的離開,所有人的記憶全部都歸於零也說不定。到時連依的小孩出生了,京軻納後了,綠雲和司寒也幸福,還有司祈司瑉,說不定他們現在就和小女朋友在一起賞月吟詩呢。想到這,夏小染又有些可悲的笑了,怎麼可能嘛,他們兩個要是真有女朋友,那也是不可能那麼詩意浪漫的……
“喂,前麵的,你擋道了。”
“喂,耳背的,你沒聽到我說話啊……”
夏小染還在發愣之際,突然一個聲音在前頭想起,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就突然發現自己的領口抵著一把雨傘頭。秀眉一皺,夏小染極為不快的抬頭,可還沒有發飆,她就怔住了。
時間看似美好的凝固了,老天爺總是喜歡玩笑的。總在你覺得快要不在意的時候,讓你在意的人或是事出現。手微微顫抖,夏小染難以置信的望著麵前這張夢裏都想要遇見的臉,心裏各種滋味,難以言說。
“女人,你這是什麼表情?”宮弦夜皺眉,目光冷峻的掃了過去,絲毫沒有溫柔和重逢的喜感。
夏小染心中一愣,不是被話嚇到,而是被他眼裏的寒氣震住了。
他,麵前這個和京軻長得一模一樣的男子,還是她夏小染的京軻,她的宮弦夜嗎?!
現在,她是在夢裏麵嗎?還是京軻也從他的時空穿越來到這裏了?
目光瞄到京軻的手上,夏小染便抑製不住自己的情緒。淚開始奪眶而出,那看似驚愕,震撼的眼裏多了幸福和難以言說的情愫。
“夏小染,你別忘了,鳳祥在哪,流凰便在哪,除非我死,不然定要與你一生一世!”
也除非我死,不然一生一世我們都在一起。
“喂,你哭什麼。”看到夏小染流淚,宮弦夜的手不由得抖動了一下。
“笨蛋,就算你記不得我了,也不要帶著流凰的戒指,我會誤會的,還會當真……”眼淚像是止不住的流水,不停的滑落,有了情感的釀造,竟都化作滴滴相思之淚。
巨大豪華的噴水池邊,男人和女人用著極為怪異的姿勢站著。一個淚流滿麵,另一個看似冷冰冰卻不難在眸裏看到一絲絲熟悉而異樣的光芒。
後記。
某年某月某一天。
“染兒,我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
“夢到什麼了,好夢就說來聽聽,惡夢要是跟我有關那就算了,別提。”
“不好也不壞。我夢見上輩子我是個皇帝,追你追得老累老累了,到最後你居然還莫名其妙的人間蒸發了,夢到我現在莫名其妙覺得揪心。我說染兒,你上輩子是不是欠我太多了,所以這輩子才追我追得那麼辛苦。”
“姓宮的,你好好跟我說話,小心一會連午飯我都給你省了。”
“我還不稀罕你的那些炭炒飯。”
“你說什麼?!”
“沒,沒,我沒說什麼……”
“嗯?”
“嗬嗬,我是說我很稀罕你的蛋炒飯啦。你趕快弄,我餓死了。”
“那就餓死算了,反正上輩子欠都欠了你,幹脆把這輩子也欠了,下輩子,我還債還比較好清算……”
“你確定下輩子還要找我清算?”
“當然,我非常肯定。”
愛情,如此甚好。
幹淨而單純。
沒有轟轟烈烈。
卻靜的出奇。
愛到深入骨髓。
“宮弦夜……”
“嗯?”
“謝謝你……”
“嗯?”
“謝謝你還願意來到我的世界,謝謝你喜歡我……”
“傻瓜。”
“我不傻,一點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