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她心機深不可測,城府極深,饒是我屈居於她身下這樣多年也隻能微微揣測她的心意。如今後宮中怕隻有昌嫻兩人敢與她抗衡。而嫻貴妃較之昌貴妃又有不如。”佳貴妃說得急,頻頻捧上茶盞,如今滿滿一碗夏茶已經見了底。
她拉住蘭煙嫣的手,此時蘭煙嫣雙手冰涼,佳貴妃輕輕一捏才讓她緩過神來:“那皇後娘娘呢?皇後娘娘不應是皇宮裏最…"“皇後也有她的無奈之處,她還有蒔仱霓裳需要照顧。且皇後太過心善。她顧不過每一個人。”佳昭冉頓一頓,直直盯著蘭煙嫣的雙眸。
“投吾以木瓜,報卿以瓊琚。匪報也,永以為好也。投吾以木桃,報卿以瓊瑤。匪報也,永以為好也。投吾以木李,報卿以瓊玖。匪報也,永以為好也。和我結盟,你隻消說願意,還是不願意。”
她今天來得本就這樣突然,將才又劈裏啪啦說了一大堆詭秘的陳年往事,蘭煙嫣尚且沒有反應過來,如今陡然又聽到這番話,心下微微驚愕。一咬唇,思索片刻道:“娘娘今日怕是有些累了,嬪妾現在不便出宮,不如明日嬪妾再著人來請娘娘來坐,屆時再聊。”
佳貴妃深深地看了蘭煙嫣一眼,微微頷首:“也好。那本宮就不打擾你休息了,這段時間你該好好養胎才是。”語罷她起身理一理衣擺,裙裾旁邊的褶皺被她一一撫平:“不過本宮還是要提醒你,像花瓶香爐帷帳這類東西,你最好撤下去,床榻被子也全部檢查一遍,窗紙、鏡花、菱格、妝匣、首飾、簪花都要過眼才好。”不等蘭煙嫣起身行禮,她就走了出去。思月送她到了梔璃宮門口,蘭煙嫣喚雲悅進來:“方才佳貴妃一席話,你在廊下也怕聽得真切,你說說,本宮應該如何解決?”
雲悅福一福身:“奴婢倒也不能拿定主意,不過奴婢想的是,這事太過重要,小主需找人商議才是。”蘭煙嫣沉吟片刻,歎一口氣起身:“走吧,陪本宮去寧幻院看看寂彥姐姐。”
此時天色不早,就要到用膳的時辰了,蘭煙嫣剛踏入正殿,就聽見文鍾(月寂彥的貼身宮女咯)吩咐下人做膳。寂彥的產期距如今還有一月,算來也是十分近了,幸而那日無甚大礙,眼瞧著肚子已經很大了。她這個時候在縫一個嬰兒穿的小褂子,用的是金線綴羅,眼瞧著十分討喜可愛。
蘭煙嫣笑著朝她道:“我還想著姐姐身體有無大礙,原來是多慮了。如此就好,現下可是關鍵時刻,一個馬虎眼都不能有的。”月寂彥看是蘭煙嫣來了,放下褂子喜道:“你才是沒事就好,怎麼那麼傻?為著救我,竟連命都不要了嗎?幸而那宮女被鉗製地及時,你腹中孩子也未曾傷到,不然我可要內疚自責一輩子了。”
“姐姐不必說這些,你我姐妹,現下不都是好好地站在這兒嗎?”蘭煙嫣就著旁邊的漆畫木凳坐下,頓一頓又說,“不過姐姐當時怎麼會突然摔倒?”月寂彥聞言,眼瞳中閃過一絲後怕,語氣也有些憂傷:“有人在我身後猛地推了我一把。”她輕笑一聲,眼神恍惚:“皇上剛走,這群人就坐不住了。”她的臉色微微有些蒼白,但眼神中卻流露出堅毅的光:“不過我早已不是以前那個任人欺淩的月寂彥了,如今誰要是敢動我的孩子,我便和她拚命!”
蘭煙嫣突然心裏一暖,手不自覺地撫上肚子:“姐姐的孩子能有姐姐這樣的母親,當真是幸事。”蘭煙嫣突然覺得,如今寂彥即將臨盆,告訴她亦不過是惹她煩心,兩人聊了一會兒,已經有宮女擺了晚膳上來,蘭煙嫣就回了沁鈭堂。
蘭煙嫣雖然沒怎麼害喜,到底胃口不好,就隻讓小廚房做了幾個清淡的菜,其中一道鬆鼠桂魚甚是美味,蘭煙嫣就多品了一點。用飯後蘭煙嫣讓和玉去請人。
眼觀如今已是酉時,天色一點一點地暗下來,遠處的祕河波色粼粼,月光折射後,水麵是一片說不出的旖旎。門外腳步聲由遠及近,然後門被人推開,女子端正走至蘭煙嫣麵前:“你倒是這時候才想起我。”蘭煙嫣抬眼看向來人,正要起身行禮,就被女子按下:“不必了。”蘭煙嫣還是讓她坐在一側,朝在門口候著的和玉喚道:“沏一壺碧螺春來。”女子笑得婉約:“你還真是客氣,直接說吧,找我來可是為了你肚子裏的孩子?”
蘭煙嫣微微頷首,目光觸及手上的琥珀蜜蠟手釧,口中念道:“女賢雖已不問後宮事多年,卻一點也沒有失了看人看事的感覺。”女子輕笑起來,此時外麵廊下的宮燈全部點了起來,襯得她的麵龐年輕起來,祝歌的雙眼還是有少女的狡黠,她雖然已經快要四十了,但看著不過三十上下。(祝歌不造大家還記不記得,當時除夕夜蘭煙嫣遇到淩亦澈,結果被人誣陷殺死了曲嫆孤,是祝歌出來作證的。祝歌是太後的人,先皇還在的時候她就是宮中的女官,品級是女官中的第二大:女賢。另,祝歌患有哮喘)
祝歌捏著袖口,她的衣服款式應為去年的了,但料子貴重,是用織花錦繡出的比甲,邊角處都以銀線加了修飾:“葛伊那孩子應都告訴你了吧。關於汪紫蕊的事情。”“到底是什麼事兒都瞞不住您。”蘭煙嫣粲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