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了蛤蟆巫師的魔法後,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就是說話不太利索,時不時地“呱呱”兩聲。
米東東戰戰兢兢地走出家門,不敢跟爸媽提他被施了魔法這件事,因為他不想變成世界上最大的蝌蚪,更不想變成癩蛤蟆。
在學校大門口,米東東遇到了大番薯和肖斯基。
大番薯麵帶尷尬地道歉:“哥們兒,昨天多有得罪。”
“嗯,多有得罪!”肖斯基跟著說,“不過,你的膽子有點兒太小了吧?至於反應那麼激烈嗎?”
米東東非常不爽地瞪著肖斯基:“你說得輕鬆!你來試試!”
肖斯基這個人腦袋是挺靈活,但是有個缺點,就是愛抬杠,還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他立刻反駁道:“我的膽子再小也比你大!聽說你昨天還尿褲子了?哈哈……”
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
這觸到了米東東的軟肋,他氣得肺都快要炸了。要不是這兩個渾蛋,自己也不會碰見什麼癩蛤蟆巫師!
米東東兩腿一蹬,撲了上去……
很慶幸當時高年級的同學及時拉開了他們。據他們對教導主任的描述,米東東當時的樣子很可怕,像箭一樣(他自己心裏知道,是像蛤蟆一樣)飛向了肖斯基,將他撞翻在地,然後劈頭蓋臉地把肖斯基撓了個滿臉花。
大番薯見狀,嚇得逃之夭夭。
米東東被教導主任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頓,還通知了他的父母。
爸爸媽媽到學校和老師談了好長時間。米東東表麵上垂頭喪氣,心裏卻興奮得很,好像經過這次打架,那層蒙在自己心情上的陰雲也被撥開了一角似的。
回家後,媽媽又數落了米東東一通。
爸爸卻在旁邊感歎:“原來我兒子是冰川下的火山,一旦爆發威力可不小啊!”
由於第一次打架的興奮,米東東夜裏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幹脆打開床頭的台燈,腦袋裏想著烏七八糟的事情——跳起來,用頭撞人,然後像女人似的撓人——這些就是蛤蟆巫師傳授的“鐵甲無敵蛤蟆功”?這也有點兒太……不管那麼多了,反正教訓了那兩個小子,自己也算是在學校打響了一炮。讓他們看看,我米東東也不是好惹的!看來成為巫師的奴隸士兵,還能會點兒魔法,也未必是壞事……
突然,床頭燈噝噝啦啦地閃爍起來,然後熄滅了,小小的臥室頓時陷入黑暗之中。米東東按了幾下開關,沒有反應,一定是燈絲燒斷了。他想喊爸爸來修理,可誰知喊聲竟然在臥室裏形成了回音。屋外刮著風,投射在窗簾上的樹枝怪影搖來搖去。
“爸爸……爸……”無論他怎樣叫喊,聲音就像幽靈一般在自己耳旁縈繞,傳不出去。
恐懼像潮水一樣淹沒了米東東……
他把被子裹得緊緊的,把自己的腦袋、身體死死地包了起來,像一隻大蠶蛹。他大氣兒都不敢喘,壓抑住呼吸,憋悶得很。慢慢地,他感到自己渾身上下濕淋淋的,一開始他以為是出汗的結果,但後來覺得這濕漉漉中間混雜著一股腥味兒,就像身在河邊的感覺。
他悄悄地掀開被子的一角,露出眼睛,觀察著黑暗中影影綽綽的衣櫃、椅子,還有寫字台。緊接著,他看到了有生以來最難以置信的一幕——一個女孩子背對著他站在寫字台旁邊!金黃色的長發瀑布般垂在腦後,映襯著蒼白的連衣裙。
被窩更濕了,因為米東東尿在了裏麵。
他伸手去摸自己的腿,結果摸到一條光溜溜、滑膩膩的東西——一條尾巴,蝌蚪的尾巴!
米東東的體育成績很平庸,尤以跳高最差,而這次他直接從床上跳起的高度,讓人相信他絕對有成為奧運跳高冠軍的潛質——他都快碰到天花板了,然後直挺挺地砸在地板上。
他撲騰了兩下,怎麼也站不起來,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沒有腿了,腿早就變成蝌蚪尾巴了。
金發女孩兒倒退著朝米東東走來,膝蓋僵直。米東東趴在地上顫抖不已,卻不知道該怎麼辦。女孩走到他鼻子尖前停下,身子僵立著,米東東看到了她光著的腳和毫無血色的腳踝。忽然,她發出嚶嚶的聲音,好像是在哭,米東東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她刹那間來了個倒立,直挺挺地,頭和腳顛倒過來,她的臉正好對著米東東的眼睛。
這是一張漂亮的臉,如果在平時,一定會讓人覺得賞心悅目,而現在,越是美麗的東西越令人恐懼。米東東尖叫一聲,手和尾巴並用,撲騰撲騰地鑽進了床底下。他覺得有東西硌著自己,拿出來一看,是蛤蟆巫師留下的那本大書,他連忙用書擋住了眼睛。
“放下書,睜開眼睛……睜開眼睛!”米東東聽見了蛤蟆巫師的聲音。
米東東一看,是金發女孩兒在說話,她的頭頂在地板上,翕動著嘴唇卻發出蛤蟆巫師的聲音。慢慢地,她倒下了,像落葉那樣輕飄飄,悄無聲息地倒了下去。她的樣子漸漸模糊,最後變成了蛤蟆巫師的樣子。
此刻的蛤蟆巫師完全沒有了以往的神氣,他的臉上淌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