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午，輪到了他們，再進門之前，醜娃對著通往宮殿的門洞處一看，裏麵那棵大槐樹，曾是那晚，自己被灰灰扔在樹上麵的。
“快點！磨磨蹭蹭幹什麼？！”小兵子低聲催促。
趕車的車夫，立刻推著醜娃進了屋。
一入門，白色棉布簾遮擋著，分出裏外兩間。
一張長桌子，一條長凳子。
車夫將醜娃推到凳子前，自己先坐下，隨後拉著醜娃的手，讓他也坐了下來。
小兵子還很識趣，退了出去，守在門口外麵。
“你們誰要看病？”裏麵的人問。
“我。嗬嗬，先給我看看。”車夫將自己的右手臂伸了進去，小聲的說：“結婚三年了，沒有娃。”
裏麵的人很快將他的手推了出來，問了他娘子每月落紅的天數，問了同房等等細節。
醜娃一直坐著，手偷偷地從衣服下麵掏了進去，摸到胸口處的一個硬東西，使勁往下一拽，將那拽下來的東西握到自己的手裏，將繩子拉出來，在自己的手腕上打了個結。
“謝謝，大夫！”車夫喜氣洋洋的站起來，伸手去拉醜娃，想要拉著他離開。
不料，醜娃沒有配合，將自己的胳膊咚的一聲磕了一下。
門口的小兵探著腦袋看了看，又縮了回去。
那一頭的腳步聲似乎沒有再往前走，又退了出去。
醜娃感覺到自己的手腕上被一個冰冷刺骨的東西觸摸了幾下，隻聽到那人說：“你的病不輕，是屬於疑難雜症，我需要細細的檢查。你進來。”
醜娃安撫車夫，讓車夫自己去辦自己的事情，不必再管他，兩人就此別過，醜娃看著車夫出了門，看著兩名小童將停診牌子掛上，再將門板從裏向外關閉。
醜娃麵對的這一麵沒有了光，回頭，轉身，撩起白色棉布簾，走了進去。
一位枯瘦，麵容俊美的白衣中年大夫對著他，站著。
醜娃拱手深施一禮，中年大夫不做聲，轉身出去。
那裏還有一個門，那兩名小童立在門外的馬車兩旁。
白色無雜毛高頭駿馬，拉著黃色密不透風的車廂，神仙大夫踩著小童的後背走了進去，沒過多久，他說：“進來。”
他是要醜娃進去。
小童仔細打量了一番醜娃，隨後，再次彎腰跪地。
醜娃並沒有踩著他的後背，直接雙手撐著，跳上去，掀開門簾，自己低頭彎腰進去，一氣嗬成。
小童沒有感到腰背上有人踩踏，抬頭看看，已經無人，直起身，就聽到裏麵說：“回去！”
兩個小童跳上車，左手小童對著馬輕聲說：“走。”
駿馬抬腳自己動了，兩個小童各個低著頭，等著馬車停。
醜娃坐在大夫的身旁，眼觀鼻，鼻觀心，靜靜地坐著。
大夫顫抖著手，將自己的冰涼的手塞入醜娃的手心裏，手指不斷地摩挲著醜娃手心裏的硬物。
馬蹄子踩踏在硬石板上，敲打出清脆的聲音，不快不慢，不輕不重。
經過之地，醜娃聽到了武器的敲打聲，越來越近，直到馬車停下，一個清脆悅耳的女子聲響起，“回來了。”
大夫的呼吸聲立刻變粗變重，身子沒有動。外麵的兩個小童依舊坐在馬車上，並沒有跳下馬車。
那女子等了一會兒，又說：“我這次來，那是因為我們的歡兒病了。”
醜娃的眼孔放大，鼻腔張大，轉頭看向大夫，大夫又將另一隻手伸過來，緊緊地抓住醜娃，雙眼中透出無底的淒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