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1 / 1)

炎炎烈日,徐徐夏風。忽而一道雨幕驟落驟停,如忽然啼叫的小兒受了父母的瞪喝驀然收聲。來得及,去的也快。雲開霞飛,山巒如洗,蔚藍的天空在雨水的洗滌下,露出了她嬌嫩麵孔,顯示出她乖巧一麵。一望無際的田野上,一道青影掠過,忽又減緩腳步。蔥綠般的手指順著滿地的綠意一一蕩過,杏口中兀自發出叮鈴聲響。這少女正是曜奴兒。

曜奴兒一路疾奔,便是白雨落下也未曾停歇。待雨露過後,衣裙上早已潮答答,濕漉漉,滿身夏日瓊漿。緩步徐行,如此又走一陣。忽而停足回望,朝早已看不見山鞘雛影的伍牙山方向望去,忽而一道身影至腦海中閃過。“他現在可是好些了吧”想念時,曜奴兒隻覺麵皮微微發燙,雙手不自禁的捧住漲紅臉蛋,雙眼迷離,微微發起愣來。“他一定沒事的,爛和尚雖然嘴巴不好,但身手卻是實打實的。有和尚相助,他定然活蹦亂跳,沒幾天就能生龍活虎了”。曜奴兒心中如此轉念一番,一顆懸在空中的石頭方才驀然落下,回過神來,緩緩朝前方的村落走去。

村口處一排柳樹筆直站立,微風拂過,柳絮紛飛。曜奴兒上前摘下幾枝,十指靈動,不一會便編出個綠意盎然的鬥笠,斜斜扣在頭上,隻將下顎微微露出。她性子古怪,倘若讓人看時,瞧萬眼也不打要緊;若不讓看時,便是打望一眼,也萬萬不行。如此拾掇一番,隻覺旁人再也不能瞧見她貌美模樣,方才滿意。

村子的人似乎對生人尤為警惕。見她走來,大人們不聊天了,小孩兒不嬉笑了,均是眼珠轉也不轉的凝在這頭戴鬥笠的外來人身上。過了好久,方才各自將眼神收回,隻是歡笑不再,嬉笑遠去。一時間,原本還有熱鬧殘存的村子驟然冰點直下,冷森森的,居然透不出一絲朝氣。曜奴兒輕哼一聲,秀眉微微皺起,剛要轉身。忽而一聲破鑼聲響傳入耳裏,曜奴兒聽得耳熟,麵色倏變。尋聲望去,隻見一人左手提鑼,右手舉棒,棒鑼每撞一次,便發出“咚”的一聲,大步狂奔,正朝曜奴兒這邊走來。隻見那人身體虛胖,微微發福,雙足方才停下,蠶蛹般的十指緊扣雙膝,身子前傾,籲籲氣喘,好似一口氣疾奔了上千公裏。

曜奴兒鬥笠輕挑,露出一雙鳳眼,隻見他吐舌喘氣,模樣滑稽。不由格格一笑:“打更的,你可比以前瘦了不少。”那漢子長長吸了口氣,方才抬頭,緩緩道:“你老人家東逃西竄,姓樸的這一尋數年,自然是瘦了許多。哎喲,倒是可憐了我這雙腿腳”他話音剛落,木棒驀然探出,大腿,小腿,連腳跟子上都連番敲打了幾下。隻聽咚咚咚,聲音不絕於耳,聽起來倒像是落在鼓麵之上。

曜奴兒鳳眼微眯,忽而笑道:“誰讓你來找我的,我玩夠了自然知道回去。”她話音未絕,忽又咦了一聲:“打更的,我且問你。你隻會打鑼敲鼓,又怎麼會知道我在這兒的?”那漢子長喘一陣,剛要張口,忽聽另一人叫道:“自然是我‘鬼鼻’牙卜禪的功勞”聲音卻是從曜奴兒身後傳來。

曜奴兒眸子微動,斜視後方。隻見那人已然雙足落定,麵黃肌瘦,手提麻布口袋,麻布袋子下麵蠕蠕動著,正是‘鬼鼻’牙卜禪。曜奴兒心中陡然一驚,隻想是這人若是來了,自己再要逃跑可就千難萬難,難於登天了。村裏人見此情景,哪還敢呆在外麵。倏忽間,隻聽見腳步聲此起彼伏,不一會,便歸於寧靜。環眼望去,哪還有一人逗留。那打更漢子瞧她眼珠子咕嚕直轉,忽而打了個哈哈,笑道:“小姐還是別打其他歪主意了,我哥倆既然好容易才遇上你。便是拚了這張老臉不要,也要將你帶回去,親手交予窟主手上。”曜奴兒冷笑一聲,朝牙卜禪道:“你想用這破袋子對付我?”牙卜禪幹嘿道:“小姐哪裏的話,我這一口袋毒蛇異種卻也比不上你手中的通靈‘阿布’。姓牙的有自知之明,自然不敢以卵擊石。”曜奴兒頷首側目,秀目輕瞟,又朝那打更漢子笑道:“你呢?”那打更漢子麵皮一抖,咚聲倏忽作響,雙腳一移、一錯,朝曜奴兒飛奔過來。隻見她右手木棒筆直點出,左手提鑼,斜斜掄過。曜奴兒瞧得緊切,手腕鞭繩驀然飛出。那打更漢子身子雖胖,手腳卻也不慢,隻見棒出鑼掄,餘輝射下,星光點點泛起。二人倏忽間,身子時分時合。

忽而一聲暴喝聲響,曜奴兒隻覺背後生風。牙卜禪驚叫一聲:“小姐小心了”他話剛落地,雙拳已掄將出來。曜奴兒左手側身揮過,手指成爪勢揮出。五指拂過,隻覺指尖微微發麻。方要轉念,打更漢子木棍一抖,又撲將上來。她武功本就與二人不分伯仲,此時以一敵二,早已手忙腳亂,沒了章法。正要錯步遠遁,隻覺肩肘一麻,一股熟悉勁力直往裏竄。手腳一滯,那打更漢子橫棍點出,一點一抬,便將她收押起來。

曜奴兒娥眉微皺,麵色生寒,大叫道:“元程剛,你敢拿棍子打我”那打更漢子嘿嘿一笑,接口道:“臨走前窟主一再交待過了。姓元的要想將小姐順利帶回,怕也隻能唐突您老了。還請小姐勿怪”他話音剛罷,朝牙卜禪使了個眼色。牙卜禪心領神會,袖袍一攏。二人一前一後,朝南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