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隻修行千年的狐
千年修行千年孤獨
夜深人靜時可有人聽見我在哭
燈火闌珊處可有人看見我跳舞
修行了千年,卻隻得了千年的孤獨。
這千年的修行,荒涼的可笑。
三月的小雨輕柔的落下,我喜歡象人間的女子那樣,一身素白的紗衣,撐著油紙傘,在微濘的山間小路上行走。向左走,向右走,向寂寞深處走。
哦,對了,別忘了用法術幻化出一雙白底粉麵的繡鞋。穿在腳上,歪歪斜斜的走著。
用泥漿把白色覆蓋,可以感覺到殘忍的快意。
偶爾,回望這千年的孤獨,我的眼淚便無聲的滑落。這樣空洞的歲月,可有盡頭?這樣寂寞的修行,可有終點?
然而,大多時候我隻是靜靜的屈膝坐著。樹梢上,懸崖邊,人間女子的繡房窗沿,或者燈火徹夜通明的花街一角。聽蟬鳴,看花開,想像這人間那些我不知道的美麗。
沒有雨,這人間就沒有屬於我的心情。
我隻是一隻狐而已,人間女子的心情,我總不能深刻的體會。
月圓的時候,皎潔的月光撒下一地的冰涼,我就會幻化出長長的水袖,上麵印著輕細的花紋,象是眼淚滴落湖麵漾起的波紋。然後,像人間的女子那樣,淩波起舞,衣袂飄飛。絲滑的水袖擦過額頭,拂去心頭布滿的塵網。
隻有這個時候,我的心才能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輕盈。
你看,飄飛的衣袂確實讓我多了幾分仙風道骨,讓我離你更近。
一千年,我隻學會用你借給我的眼淚傷心。
一千年,我隻學會燈火闌珊之處獨自起舞。
一千年,隻如此。
我是一隻等待千年的狐
千年等待千年孤獨
滾滾紅塵裏誰又種下了愛的蠱
茫茫人海中誰又喝下了愛的毒我是一隻狐,等待了千年,卻隻得了千年的孤獨。
這千年的等待,冰冷的可怕。
最初的最初,我並不曾想過要等待。
隻是孤獨了千年之後,驀然回首,才發現,恍恍惚惚中,我竟等待了千年。
而我終於明白,這千年的孤獨,原來竟是為了等待一次遇見,期盼一場意外。
千年前的那一次遇見,你借給我一滴眼淚,從此我便明了傷心的滋味。你的悲憫是蠱,輕易在我心中種下。千年後才明白,那蠱的名字,人間的女子叫做----愛。
千年前的那一場意外,你的衣袖拂過我的額頭,從此我便愛上了清風明月下的漫舞。你的溫暖是毒,不經意間飲下。千年後才明白,那毒的名字,人間的女子喚做----愛。
千年的冷眼旁觀,看了太多的悲歡離合。
滾滾紅塵裏,有人生,有人老,有人明明知道那叫做愛的蠱一旦種下便神魂顛倒卻仍舊義無返顧。
茫茫人海裏,有人哭,有人笑,有人明知道那叫做愛的毒一旦飲下便粉身碎骨卻一直執迷不悟。
癡狂隻迷執迷之人何其多,孤獨的我,隻是其中一個而已,渺小且卑微。
明明知道,終我一生,能再次遇見你的機會微乎其微,卻義無返顧的等待,明明知道,窮我一生,能與人間的女子一樣站在陽光下的時刻少之又少,卻執迷不悟的癡狂。
你會覺得可笑嗎?或者可悲?
我卻隻覺得孤獨而已。我愛你時你正一貧如洗寒窗苦讀
油紙傘劃出一道弧線,翻倒在草叢中.我在泥濘中跌倒.
白衣沾染了泥濘,我抬手,看著滿身的汙穢,心中一陣快意.三月微雨,柳絮沒了輕盈的餘地,很好.是什麼時侯開始厭煩無端招惹情思的漫天白絮了呢?一年又一年的失望,什麼時侯又會變成絕望呢?
就這樣癱在泥濘裏,茫然,再沒了起身的心思.
“小姐可是無恙?”有人在我頭頂問道。
抬頭,看到你,千年的時光在這一刹那變得豐滿。
你終究還是出現了,不枉這千年的修行千年的等待.穿越千年的你,音容依舊.我貪婪的看著你,怕隻是幻覺,怕下一瞬你就消失.
“小姐受傷了嗎?”你又問,聲音裏有掩不住的焦慮。
我搖頭.張了張嘴,卻沒能發出聲音。
寂寞如此長久,不知何時,竟丟棄了語言這無用的東西。勉強站起來,一個不穩,又向側方倒下。
你疾步上前托住我,臉紅的像要燒起來:“小姐哪裏受傷了?”
我撩起裙角,腳踝紅腫高起,扭曲糾結的筋絡讓人心驚。
你尷尬的遠遠伸長手托著我:“那個......恕在下唐突了。”
你果然沒變,我笑了。
左腳一軟,倒在你懷裏,一身的泥漿都染在你青灰色的棉布衣上.
你結結巴巴的解釋說:“小姐....小姐...在下無意冒犯....這個...實在是不得已...不得已啊...”顧不得一身的狼狽。
看著你呆板惶恐的樣子,我終於笑出了聲.千年來,第一次如此歡快的笑著.將手上的泥漿惡作劇的抹在你臉上,我看的前府後仰肆無忌憚.
你無措的看著我.
小姐為何孤身在此?
我笑.
小姐仙鄉何處?
我笑.
小姐有什麼傷心事麼?
我仍是笑.
你歎氣:“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小姐當珍重自身才是。”
你背我離開,油紙傘在草叢中寂寥。
你的家,不過一坐茅草屋而己.你略顯局促的道歉:“寒舍簡陋望小姐海函.”
我的心裏卻蜂蜜一樣甜.這是你的家,我在你家裏.